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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一战前的世界_[英]查尔斯·埃默森【完结】(12)

  即便在这座肆意扩张的都市的中心区范围内,也可以看到城市的多面性:商业的伦敦、政治的伦敦、娱乐的伦敦、博物馆的伦敦、纪念碑的伦敦,最后还有寇松所说的“数百万底层人民的伦敦,那个神秘陌生、高深莫测、让人费解的伦敦”。伦敦可以是世界的中心、帝国的首要城市、联合王国的首都,但它自己的中心又在哪里呢?

  在一些人看来,伦敦的中心位于西区某处。澳大利亚风景画家、曾参与决定澳大利亚大楼建筑师人选的阿瑟·斯特里顿(Arthur Streeton)选择了特拉法加广场(Trafalgar Square)。他的画作《帝国中心》(The Centre of Empire)完成于1902年,画中的特拉法加广场包裹在薄雾之中,却闪烁着微光,鸽子围绕着纪念英国最伟大的海军英雄的纳尔逊纪念柱(Nelson’s Column)飞翔。背景中有伦敦政治和皇室生活区的烟囱,英国军队总部所在地、皇家骑兵卫队大楼的圆顶清晰可见。在这幅画中,观察者可以俯视白厅——帝国政府所在地、政府各部的大本营。斯特里顿表示,帝国的中心位于这个政权、军权和王权的连接点,因此这里也是伦敦的中心。

  但更多人认为另一个贸易与财富的连接点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中心。生于丹麦的画家尼尔斯·莫勒·伦德(Niels Moeller Lund)在1904年的画作《帝国之心》(The Heart of Empire)中,把银行交叉口(Bank junction)作为伦敦的地理和道德核心。从表面上看,银行交叉口只是一个拥挤的交叉路口,车水马龙,三面分别是英格兰银行(Bank of England)、皇家交易所(Royal Exchange)和伦敦市长官邸,也就是寇松1913年发表演讲的地方。但伦德选取了一个较高的视点来描绘这个地方,俯视着街上的喧嚣。圣保罗大教堂高耸于街景之上,这意味着在英国国教中,上帝准许这个帝国在世间追财逐利。和斯特里顿不同,伦德在《帝国之心》中所呈现出来的并不是伦敦西区宏伟的广场和宽阔的街道。这幅画是受金融城商人们的委托而画的,因此也是以他们的视角,展现出伦敦金融城的大街小巷。

  伦敦中心,一个世界性帝国的政治核心一景。澳大利亚画家阿瑟·斯特里顿画于1902年的特拉法加广场,白厅的政府办公室在画的一侧。

  在伦敦多达700万的人口中,只有2万人真正居住在金融城的1平方英里内。然而有将近40万人每天在这里上班,这些人戴着同样的圆顶硬礼帽,每天早上来到工作单位,囚禁在银行的账本或者保险公司的办公桌后面。埃利斯·鲍威尔(Ellis Powell)在《城市机制》(The Mechanism of the City)中写道:“从早上6点一直到将近午夜,成千上万个个体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人流,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一小块区域,也就是我们称之为金融城的这‘1平方英里’。”[23](据《经济学人》推算,当时的公共交通年客运量已经接近20亿人次。[24])下午4点,人潮反向流动,金融城的职员逐渐离去:

  一年到头,每天都可以见到这样的现象。在庞大的人群异常拥挤的某些地点……场面真的很惊人,不论是人群的规模,还是组成人群的个人行色匆匆、煞有介事、心事重重的面貌。一个富有思想的观察者,无论是来自这个世界,还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必然会问自己:“这些人是谁?他们每天忧心忡忡地往返于郊区的住宿地和这个丰富多彩的日间活动大舞台,目的是什么呢?”[25]

  金融城的职员介于贫穷的工人阶级和体面的中产阶级二者之间。对他们来说,金融城的1平方英里涵盖了所有的职业抱负、晋升希望,以及对于沦落到更贫穷的伦敦底层社会的恐惧。E. M.福斯特(E. M. Forster)的小说《霍华德庄园》(Howard’s End)中,悲剧的职员伦纳德·巴斯特(Leonard Bast)认为“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也就是说,所有拥有雨伞的人”。[26]当金融城中的人说到“大厦”时,他们指的是伦敦证券交易所,不是议会大厦(Houses of Parliament),更不是他们自己的家。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伦敦。生于丹麦的画家尼尔斯·莫勒·伦德画在《帝国之心》(1904)中的伦敦金融城。

  1913年1月,金融城对未来还是相当乐观的。《经济学人》发表社论称:“如果爱德华·格雷爵士(时任英国外交大臣)能够保证在这一年里欧洲天下太平,与德国友好体谅,那么我们便可以充满信心地预言,今年会是更加繁荣的一年。”[27]年初,对和平的展望看上去一片光明,欧洲的大国正空前团结地维系着和平。对于诺曼·安吉尔的论点——在经济和金融一体化的情况下,战争不可能发生——金融城中的人虽然是彻头彻尾的帝国主义者,却非常买他的账。安吉尔在前一年面向银行家学院(Institute of Bankers)发表了一场好评如潮的演讲。他在演讲中不吝溢美之词,说银行家们仅仅是不断地在国际运作,就能用金环把世界紧紧地绑在一起,就是在为和平的事业做贡献。[28]

  金融城作为世界财富聚集地的地位似乎并未被撼动。这里确实像是由经济法则代管的。推崇自由市场的《经济学人》大声呼吁:“自由贸易和自由黄金市场是我们相对于所有竞争者的两大重要优势,也是伦敦维持世界银行家和金融家地位的主要手段。”[29]作为世界经济体系的依托,黄金的稳定性不言自明。所有的货币都要通过作为媒介的黄金来确立彼此之间的汇率关系。出现贸易不平衡时,就会通过从一国到另一国的金条流动来解决。这些国家之间必然存在着利率差,从长远来看,势必会让这些国家重新结盟。时任贸易委员会(Board of Trade)主席温斯顿·丘吉尔对他的曼彻斯特选民说:“这是国际贸易中已知的定理,每一个人都知道,每一个商人都知道,它在巧妙、自动、普遍、即时地发挥着作用。”[30]他还总结道:“到公元2000年时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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