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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一战前的世界_[英]查尔斯·埃默森【完结】(152)

  也有更尖酸一些的评论。《每日图片报》虽然对欧洲的和平从巴尔干战争风暴中幸免于难表示喜闻乐见,却认为墨西哥和中东的问题极其令人担心。该报指出,“走上另一条路的机会遍地都是”,不过1913年“还是让我们免遭末日大决战”。[35]但对于1914年:“无论望向何方,映入眼帘的都是阴森可怕的战争机器,不断地膨胀着。那份恶意越来越值得警惕,阻碍着工业的轮子,挥霍着和平的果实。让我们祈祷新年快乐吧!”

  “这一切终将走向何方?”另一家伦敦报纸的编辑就这一整年军费开支的增长提出批评,并问道。[36]他表示:“并不需要预言的天分就可以预言到,这项疯狂的军费开支竞赛将会以灾难做结。”能够阻止这种疯狂行径的,唯有人民本身:“在贵族和金权政治明显失败的地方,民主是迟早会成功的。愿民主统治早日萌生!”

  《每日纪事报》的印刷厂正在年底之前赶工,排字工人把这一年最后一首诗的字母排好顺序,之后才出门融入伦敦的寒夜,空气中还弥漫着烤栗子的味道。今夜,他们会欢庆,将1913年付诸历史,迎来崭新的一年——为他们自己,为他们的亲友,在他们的城市、他们的国家、他们的帝国、地球上最大的帝国、世界中心的心脏地带:

  我不哀悼你的逝去,也没有织起泪帘,

  当你被历史的阴影埋没:

  我只是叹息道——上帝啊,请让明年

  比上一年更加富饶丰硕

  我不哀悼你枯萎的玫瑰,也不哀悼

  对一点生存空间望眼欲穿的时日;

  玫瑰会再度绽放,而我也可以祈祷

  这至高无上的恩典时刻再度降至。

  那么就付诸那些承载着记忆的灰暗

  不可侵犯,但并不哀悼。你在我身上

  感觉不到惜别的重担;

  我转身迎接应至之年的曙光。

  午夜钟声敲响,1913年落幕。时间进入1914年。

  [1] “幼儿园”是从第二次布尔战争到南非联邦建立这段时间,在以高级专员阿尔弗雷德·米尔纳勋爵为首的南非公务员系统中任职的英国人群体。——译者注

  尾声

  1913之后

  1914年,战争在全世界打响。在这四年中——在佛兰德斯的淤泥里,在阿尔卑斯山,在东线前沿,在达达尼尔海峡,在世界其他地方——一些人努力尝试杀死另外一些人,有时是关系国家存亡,有时是为了某种更崇高的理想,有时是因为命令,有时是因为死亡和杀戮成了他们的生存方式。几百万人丧生,另外的伤者也未必比他们更幸运。一代人的希望与梦想在炮弹的轰击中化为齑粉。家庭被拆散。人性凝视着深渊,深渊深处黑暗扭曲的人性倒影回以凝视。

  尽管军事冲突的残暴行径集中在欧洲,大多数战斗人员也是欧洲人,但这是一场全球性的战争。海战在南大西洋和北海展开。最初的中立国,例如美国和巴西,航运都遭到了德国U型潜艇的袭击。在东非的群山中,在波斯高原上,“一战”中的小冲突也在各个大国之间上演着。印度人、加拿大人、澳大利亚人、新西兰人、南非人、爱尔兰人和英国人在全世界并肩作战。阿尔及利亚人和塞内加尔人同法国人并肩作战。新生的中华民国为赢得英国和法国的支持,派出了数万名中国劳工去欧洲挖战壕。美国人1914年还置身于战争之外,并于1916年选出了在宣言中承诺和平的伍德罗·威尔逊连任总统,然而却还是在次年参战,将大量部队和资源派往西线,这样的速度只有凭美国的规模和编制才有能力实现。在东线,来自俄罗斯帝国各个角落的士兵们——拉脱维亚人、爱沙尼亚人、立陶宛人、芬兰人、亚美尼亚人、吉尔吉斯人、哈萨克人——被派往前线,为沙皇和祖国而牺牲。德国在太平洋上的殖民地被来自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部队占领。德国在中国青岛的租界被日本人侵占。战争初期,德国间谍曾希望奥斯曼帝国的盟友们举起的伊斯兰圣战旗帜,会在中东和印度引起一场反对英国利益的穆斯林起义。[1]最终还是英国间谍更胜一筹,他们把阿拉伯民族主义化为了从南翼攻破君士坦丁堡的武器。奥斯曼帝国的亚美尼亚人长期以来被土耳其民族主义者视为他们之中的敌人,当奥斯曼帝国四面楚歌、开始解体之时,这些亚美尼亚人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报复。战争所到之处,疾病无不随之而来。

  1918年,战火熄灭。英德混血知识分子、1913年泛欧洲贵族阶层的典型人物哈里·凯斯勒从前线服役归来,回到了位于德国西部魏玛的家:

  老马车夫正在车站等候。我的狗欣喜若狂地迎接我。经过了几年如此惨烈的事态,我的房子似乎奇迹般地并没有什么变化:崭新、明亮,在白昼的最后时刻,犹如睡美人被灿烂的光芒照亮;印象派和新印象派的画作,摆放着法语、英语、意大利语、希腊语和德语书的书架,马约尔(Maillol,法国雕塑家)的大小雕塑,他作品中丰腴、健壮的女人,美丽的裸体青年……这一切仿佛静止在了1913年,很多人曾经来到过这里,如今却已与世长辞、失踪、失散,或者成了敌人,可他们仿佛都还可以回来,欧洲生活还会在断裂之处重新开始。这里就像是《一千零一夜》中的庙宇,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些褪色的信物和记忆……我找到了邓南遮(d’Annunzio,意大利诗人、民族主义者)的一份题字,克劳德·阿内(Claude Anet,法国作家)从伊斯法罕带回来的波斯香烟,莫里斯·丹尼(Maurice Denis,法国画家)的幼子洗礼的礼物,俄罗斯芭蕾舞团1911年的一张节目单,上面还有尼金斯基的照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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