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战争的悲悯_[英]尼尔·弗格森【完结】(130)

  正当我埋头苦干时,内心却充斥着欢笑的死亡之歌

  我只需要一块6英尺长的草地

  再盖上一块简单的木头——请把剩下的我交付上帝。

  最后,当战争结束之后,幸存者往往心存愧疚,正如约瑟夫·罗思的《皇家陵墓》一书中,那位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死”的主人公一样。作为一名瓦格纳的崇拜者,托马斯·曼战后对威廉德国的评价是,其文化过多地被渲染了死亡的气息:这正是其致命的缺陷,战争是这种情绪达到顶点的表现。

  更糟糕的可能是,人们作战的目的可能仅仅出于乐趣。对此,马丁·范克里菲尔德(并非弗洛伊德的追随者)颇有见解:

  战争远远不只是一种手段,它经常被认为是一种终结,这是一种具有高度吸引力的活动,其他所有东西都无法替代它……仅凭战争,人类便可获得动员全体公民、冒险使用一切、检验其根本价值的机会,去反抗一位与自身实力不相上下的敌人……然而事实让人颇为不快:我们发动战争的真实目的是出于我们对它的热衷。

  以下这种关于战争绵延不断的解释或许是最为理想的。《啊!可爱的战争》的作者朱利安·格伦费尔——典型的上流社会骑士,认为战争是一场伟大的游戏,因而别具一格:

  我们4个人走在路上,高谈阔论,欢声笑语;这时,12发子弹呼啸着冲我们飞来。所有人都冲进了离我们最近的一扇门,里面是一间盥洗室;我们摔倒在地,高声欢笑……我太喜欢战争了。它就像一场盛大的野餐,却又摒弃了野餐的无目的性。我从未如此精力充沛,从未感到如此愉快。

  这种情绪普遍存在。亚历山大·吉莱斯皮在卢斯对他的父亲说:“这将是场伟大的战斗,不管我有多想念您,我都不想错过它。”不久后他便战死沙场。索姆河战役打响后不久,当东部萨里第8部队的W·P·内维尔上尉带领他的连队冲锋陷阵时,他忙中偷闲将一只足球踢向了德国防线(虽然他最后被子弹射中了头部):在他的脑海中,体育与战争的概念已经融为一体。另外一些人将战争视为打猎行动。弗朗西斯·格伦费尔在第二次伊普尔战役中致信其司令:“猎犬已经在奔跑了!”一位苏格兰狙击手一天完成的“猎杀目标”是“命中7个目标”,以及4个额外目标。德国人同样将1918年3月的大屠杀戏称为“打猎游戏”。我们能够在罗伯特·尼科尔的诗歌《袭击》中感受到这种将战争视为体育项目的纯粹冲动:

  “小心,长官!当心点儿!”

  哈哈!一群猎物在等待着。

  左轮手枪迅速瞄准!

  啪!啪!

  鲜红如血。

  德国人。德国人。

  太棒了!嘿,太棒了!

  冷静的狂热。

  根据一位加拿大士兵的回忆,战争“是我这一辈子最伟大的冒险,我的余生将保留这段记忆,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它忘怀”;另一位英国堑壕搬运工说,“战后发生的事情让一切陷入低潮”。对于查普曼来说,战争是一位“情妇”:“一旦被圈入她的臂弯,你便不会接纳其他任何人。”之后他又坦言自己怀念“那种精神和肉体高度紧张,脑海中充满可怕冲动的感觉——稍纵即逝,无比珍贵”。法国牧师皮埃尔·泰亚尔·德夏尔丹曾在战场上当一名脚夫,他也产生了这种共鸣:“你会发现,自己的身体中汩汩涌动着象征澄明、力量和自由的溪水。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从来不会有这种感受。”

  没有人比恩斯特·云格尔更加享受战争了。对他来说,战役成为“能够立即刺激神经的鸦片,但它的最终效果是要杀死它们。”一次近乎灾难性的突袭被当作“用来消遣的短暂插曲”以及“良好的神经滋补剂”。他之后还说,战争已经成为“无可比拟的心灵锤炼”。云格尔并不是没有志同道合之人,他发现他的手下同样具有这种态度:

  经常呈现出一派愉快的气氛,我们中的许多人从这项工作中得到消遣。鲁莽的急性子永远都在苦苦思索着如何用自制弹弓发射炮弹……其余时间,他们爬出堑壕,在铁丝网上拴上铃铛,再系上一根绳子;他们拉动绳子,刺激那边的英国士兵。战争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玩笑。

  那些参与过行动的女性同样乐在其中。“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场世界大战”,当梅·辛克莱提到她在比利时的战地急救工作经历时(那是她最难忘的时光),她如是评价;她还回忆了一些“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同样担任过随军护士的薇拉·布里顿和维奥莱塔·瑟斯坦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前线附近生活带来的“震撼”和“趣味”。同性恋女作家拉德克利夫·霍尔在战后完成的故事《奥格尔比小姐寻找自我》中说,女英雄在娘子军中度过的时光被形容为“光荣的岁月”。

  战争给许多人带来乐趣的原因是它的危险性。范·克里菲尔德的观点与弗洛伊德不谋而合:“战争的本质不仅包括一方对另一方的杀伤行为,还包括人们对自己的死亡的准备。”杀戮和死亡在士兵的脑海中是同生共存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