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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历史评论.第二辑_包伟民/刘后滨【完结】(140)

  武选官与军职之间有通道,即军校的“换前班”。

  在高层,武选官与军职殊途同归,在品位和职位上都走向一致。[29]

  目前争议较大的,即军职是否品位、职位合一,带不带武阶标志。王曾瑜举例说明:至少庆历以后,军职很可能是带武阶的,有的是有品的低阶,有的是无品,而且甚至随着战争的日益频繁,战士都有可能带武阶[30]。更进一步地,他倾向于将军职算作一种纯粹的差遣,而不是品位与职位的合一。他不仅将三衙长官、四厢都指挥使至都的十将、都虞候、承局押官之类视为军职,甚至将部署(总管)、钤辖、都监、监押、巡检等本书作者认为是武选官常任的差遣,也都可以视为军职[31]。这样就树立了一个与本书作者迥异的解释体系。带杂阶在禁军中任职的低级军官,与带武官阶担任都部署、钤辖等的统兵官只有高低之分。但军职到底是否有阶,实际和上文提到武阶范围的问题一样,很可能不同时期情况不一。因此,要寻找到最优的解释,只能进行分时段的研究。

  要之,作者对“武阶”的范围、军职是否带武官阶等问题的处理,仍有争议。但暂时放下外延边界的争议,若从群体的核心特征去观察,“武选官”概念的提出直指宋代官制、官僚群体研究中的一个大问题。在宋代文官士大夫、“行伍”(军职)的身份认同都比较确定的两端,存在一个非文官、非“行伍”的庞大群体是毫无疑问的。《文武之间》承认武选官与军职一同构成与文官对立的武官群体,承认宋代文武分途愈加严格[32],在此基础上,刻意将武选官与军职剥离,强调其相对独立性,特别是非军、非“武”的一面,造成实际上的“三途分立”。换句话说,宋代“文武”分途其实是“文”“杂”分途。杂类之中宜分为武选官与军职,故造成实际上的文官、武选官与军职三途分立。这确实是极富洞见的判断。当然,“剥离”该如何更细密准确减少争议,仍有重新思考的必要,但提出“武选官”群体已有重要的学术价值。用作者自己的话说:“宋朝的官僚制度向来号称复杂,但这复杂原本主要体现在文官方面,我的研究则让武官的情形也变得复杂起来。”[33]或许这“复杂”,正是宋代官僚制度研究的新起点吧。

  二

  本书上编《从内职到武选官:第三种官僚的诞生》阐述“武选官”群体的形成过程。时间跨度从晚唐、五代直至北宋真、仁时期。阎步克曾提出中国古代品位结构变迁的五线索:贵—贱、士—吏、文—武、宫—朝、胡—汉[34]。以往对宋代武官的讨论,往往是在“文—武”线索上展开的。但作者回溯至晚唐,渐次梳理至北宋前期,创造性地引入了“内—外”(类似阎氏的“宫—朝”关系)的认识线索[35],使“第三种官僚”和“三途分立”说得以成立。

  第一章《新官原从“末世”生》表面上看只是研究武选官阶名称的来历,实际的着眼点是群体:五代至宋初的“内职”,亦即北宋武选官群体的“前身”。唐代后期的“诸使”发展到北宋,绝大部分都失去实职变成纯粹的武官品阶,这已是制度常识。但作者却不厌其烦地将这些“使名”分类,再逐一追索其“实职”在晚唐、五代与北宋的变化轨迹。正是因为“诸使”原来的本职包含了宫廷日常生活及宾赞事务,又涉及皇权从外朝收拢的非宫廷事务,加上“使臣”们有皇帝近侍的属性,使后来从事此职的群体有了皇帝“内职”的身份。

  第二章《从“陛下家臣”到帝国武选官》认为“内职”到了五代相当于君主的“家臣”,具有“亲而不尊”的特点,作者称之为“结构性孤立”。随后论述自五代至宋初,“内职”官僚群不断被派往外任差遣,一方面使得内职外任渐成常态,特别是内职参与统兵守边成为分割藩镇军权的重要手段;另一方面,由于不担任本职工作,“内职”头衔符号化、品位化,开启向“武选官阶”演变的进程。到了真宗时期,“内职”基本上失去了“内”的属性,与皇帝近密关系弱化,走向外朝。其头衔即演变成纯粹官阶名称。本章论述堪称精彩。但作者为了说明五代宋初的内职官僚同文臣、禁军、藩镇都有距离,便于为皇帝所用,而使用了“结构性孤立”的说法。经过上下文的铺陈,“孤立”可以理解,但何以是“结构性”似未加说明。此处若有更精准的概括,不仅能加强论证的严整性,也利于后来学者的引用。

  第三章《内在秩序与通用标尺》的重点是武官品阶等级及其形成的原因。本章分两部分,分别说明诸使、使臣变为“武选官阶”,刺史至节度使等“牧伯”官走向遥郡、正任的过程。

  读罢上编会发现,作者回溯至晚唐、五代讨论武选官的“前世”,对于入宋后的“今生”颇有解释力。但在“北宋”的时间段内,对于北宋中后期的讨论分量不足。上文也已提到“武选官”“三途分立”之所以会受到质疑,都与对北宋中后期的讨论薄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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