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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书籍刊刻与古文运动_苏勇强【完结】(36)

  有关此项推测的另一佐证是,在吴越国纳土入宋后,北宋国子监的监本书籍大多是选择到杭州印刷。王国维《两浙古刊本考序》言:“及宋有天下,南并吴越,嗣后国子监刊书,若《七经正义》,若《史》、《汉》三史,若南北朝《七史》,若《唐书》,若《资治通鉴》,若诸医书,皆下杭州镂板。北宋监本刊于杭州者,殆居泰半。”(81)这也应了前述叶梦得所言“今天下印书以杭州为上,蜀本次之”这样的说法。据潘吉星考证,宋代杭州雕版所用的是桑皮纸。按叶梦得所言,此种纸张印刷的书本在当时口碑最佳。何况,当时杭州已归属北宋,无论是从路程难易远近、书籍运费的经济程度考虑(82),还是从书籍的印刷质量高下判定,北宋朝廷自然当优先选择杭州印书为是。

  诸多因素权衡之下,成都自然成了宋太祖在开宝四年最理想的选择。据《佛祖统纪》(卷43)记载,宋太祖开宝四年(971),“敕高品张从信往益州雕大藏经板”。又,太平兴国八年(983),“成都先奉太祖敕造大藏经,板成进上”(同上)。

  《北山录》(卷10)有宋慧宝注云:“今大宋皇帝造金银字《大藏经》数藏,雕藏经印板一十三万余板。”(83)《佛祖历代通载》(卷18)亦载,开宝蜀雕《大藏经》板数,共计13万板。(84)按官府用良纸印书的传统,北宋开宝年《大藏经》经板本来有可能在成都,用优良蜀纸印刷成书,或《大藏经》印成部帙后,运回京师收藏。然而后来的形势起了变化,经板却全部运回了京城。推测其中,有以下原因:

  第一,因为开宝八年(975),宋太祖派兵平定了南唐。太平兴国三年(978),越王钱俶纳土归宋。从此,宋朝版图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有的“印刷安全”和“纸张耗费”都已不再是问题。当时江南已完全掌握西蜀的良纸制造工艺,凭借江南优良的纸、墨,以及联结京师便利的水陆交通,京师足以利用其中央权力调动各方资源,顺利完成《大藏经》的纸质印刷。

  因为国内政治形势变化,从江南更近的地方,诸如歙州、池州、宣州等地调运优良纸张至京师已无障碍,而当初计划西蜀印书的成本预算,由于考虑到交通和距离的缘故,此时西蜀印书显然将大大超出了当下在京师印书的费用。此外,蜀纸多为皮纸、麻纸,分量较重。明曹学佺《蜀中广记》(卷67)载:“蜀笺体重,一夫之力仅能荷五百番。四方例贵川笺,盖以其远号难致,然徽纸、池纸在蜀,蜀人爱其轻细。客贩至成都,每番视川笺价几三倍。”据此,鉴于蜀地交通不便,且蜀纸体重以及距离京城更近的徽、池等地纸张制造的兴起,宋太宗或才改变了太祖在四川印书的初衷,以全部总计十三余万块的经板,刻成后运回汴京,贮藏在太平兴国寺译经院西侧新建的印经院中。

  第二,佛经雕印乃事关敬神祈福之事,不可以任何疏漏得罪于佛祖。故欲保障《大藏经》版印质量,就需要以专门机构,专门之人核对校印。

  北宋中央政府正是以国家行为确保这项工作的顺利推行。太平兴国五年正月,“河中府沙门法进请三藏法天译经于蒲津,守臣表进。上览之大悦,召入。京师始兴译事。……时,上盛意翻译,乃诏中使郑守均,于太平兴国寺西建译经院为三堂”。太平兴国八年六月,太宗“诏译经院赐名‘传法’,于西偏建印经院”(85)(《佛祖统纪》卷43)。两院合称“传法院”,初印的本子恰可供给译经所用。当时的具体情形是,太平兴国七年,“六月,译经院成。诏天息灾等居之。赐天息灾明教大师,法天传教大师,施护显教大师。……选义学沙门百人祥定经义”,又“诏新经入藏,开板流行”(《佛祖统纪》卷43)。宋太宗甚至亲幸译经院,“召僧众赐坐。尉谕赐卧具缯帛什物,度其院童子十人。悉取禁中所藏梵本,令其翻译”。又曾以传法院新译经示宰臣,曰:“佛氏之教有裨政理,普利群生。……”(《佛祖统纪》卷43)雍熙二年,又诏:“西天僧有精通梵语可助译者,悉馆于传法院。”译经院以国家之力,集中了天竺高僧天息灾、法天、施护等大量优秀的佛经翻译人才,正可纠补《大藏经》中的错漏。

  为了搜集更多民间藏经送至传法院,天息灾等人言说:“陕西诸路□有道俗收藏梵经,乞下寻访以资翻译。诏从之。”据说,当时因“译场久废,传译至艰。天息灾等即持梵文先翻梵义,以华文证之”(86)。故以当时情状,蜀雕《大藏经》印板正适宜运回京城传法院,以备校译、刊出。自此,传法院开始作为北宋官方主持翻译、雕印、流通佛经的总机构,《大藏经》在那里得以校译、纠谬和补正,并且以其高质量得以不断印刷,流传天下。

  江南的墨

  除纸张以外,与印刷相关,五代时期制墨业的发展,南方也要领先一步。我们知道除品质优良的纸张以外,五代时南唐还出产著名的李廷珪墨。《文房四谱》(卷5)也论及江南书写用墨,其文曰:“江南黟歙之地,有李廷珪墨尤佳。廷珪本易水人,其父超,唐末流离渡江,睹歙中可居,造墨故有名焉。今有人得而藏于家者亦不下五六十年,盖胶败而墨调也。其坚如玉,其纹如犀写,踰数十幅不耗一二分也。”又,《铁围山丛谈》(卷5)载:“昭陵晚岁开内宴,盖数与大臣侍从从容谈笑,尝亲御飞白书以分赐,仍命内相王岐公禹玉各题其上,更且以香药名墨遍赉焉。一大臣得‘李超墨’,而君谟伯父所得乃‘廷珪’。君谟(蔡襄)时觉大臣意叹有不足色,因密语:‘能易之乎?’大臣者但知‘廷珪’为贵,而不知有‘超’也。既易,转欣然。及宴罢,骑从出内门去,将分道,君谟于马上始长揖曰:‘还知廷珪是李超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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