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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地理志书研究_华林甫【完结】(64)

  台湾民俗健悍,易于聚众滋事,自上年大加惩创之后,朕以为其风可以稍戢;乃现在此案人犯又有如许之多,可见该郡孤悬海外,距省遥远,政务废弛已久,非竭力整顿,难以绥辑。注331

  在这种雷厉风行的气氛下,多次遭到申饬的闽省官员即使对于小规模的械斗也神经绷紧,决定予以严惩。福建巡抚雅德即呼应乾隆帝主张,针对“林淡案”指出:

  查海外地方,岂容刁民肆行无忌?且彰化、诸罗二县,漳、泉匪徒械斗焚杀,甫经惩创,乃淡水复有焚抢杀命之事,实属愍不畏死,尤当严予重惩,以儆匪恶。注332

  基于上述严刑峻法方针,“林淡案”的处置方式也完全仿效一年前的“彰化械斗案”,不但首犯被就地正法“枭示”,而且台湾道杨廷桦、淡水厅同知马鸣镳、北路协副将左瑛都因办案不力或是拖延甚久才禀报而遭到参革。注333特别是台湾道杨廷桦因据报后,没有“亲往督拿,上紧究办”,仅由同知马鸣镳自行查报,被“交部议处”,台湾道一职也于十一月十七日改由漳州知府李浚原接任。注334

  不过,杨廷桦于十一月十二日已亲自到淡水厅查勘“林淡案”内垦埔情形,并于十二月七日上奏给乾隆帝。注335乾隆帝收到奏折之后,改变主意,以杨廷桦“在台湾年余,于该处情形自更熟悉”,而令其留台帮办,“实心出力,以赎前愆”注336。换言之,因林淡案被降调的杨廷桦,是以戴罪立功的身份,协助新任台湾镇总兵柴大纪继续处理善后事宜。这也造成他在日后的清厘划界上态度甚为积极,紫线图也比蓝线图更加正确和翔实。

  “林淡案”的善后,除了首从42犯“从重定拟”及私相授受的番通事凤生因病故“免议”外,番阿生和汉佃则“各杖责二十板”,更重要的是纷争地的处分和重新配置问题。乾隆四十八年(1783)十一月,杨廷桦和北路协副将左瑛到乌树林至武陵埔一带界外地区现勘,发现“垦成田园,新旧不一”,勘丈共得547甲。注337对于这些土地的处置,如同过去一般,除了阿生自垦的马陵埔尾番园,仍由其耕管之外注338,不是入官,即列为禁地。乌树林隘仍“设乡勇二十名,以资防御”,其已垦田和未垦埔地,因“该处迫近生番”,于“崁顶隘寮下崁脚立界”,永行禁垦。至于安平镇(桃园平镇)至黍仔园一带,即今平镇乡、龙潭乡境及大溪镇内,原属于霄里社的偌大番地,不论已垦、未垦,均“附奏入官”,原垦佃成为官佃,或是“另行召佃”,“照例纳租,除完粮外,分别充公、赏番”注339。纷争地之外的安平镇等界外土地,此时一并入官,这是因为杨廷桦认为这些已垦或未垦田园,“给番殊觉太优,逐佃恐致失所”,因此采“仿照官庄之例,定额输租”,“不准番民私垦”注340。进言之,由于“林淡案”,原来霄里社所有的界外番地,都被充公入官,成为汉佃与乡勇械斗下最大的牺牲者。注341界外番地入官充公,似乎也变成清廷对番社连带惩罚的主要模式。至于汉佃,则仍维持其垦佃身份,只是由番业汉佃变成官庄之佃,变化的仅是业主权,耕作权并未受到影响。

  另一方面,闽浙总督富勒浑为了力求表现,在与深受乾隆帝赞赏的福建水师提督黄仕简针对“林淡案”交换意见之后注342,认为事件起因在于界外土地争垦,而先委任杨廷桦清丈淡水厅;乾隆四十九年(1784)二月十三日,更正式奏请全面清厘界外土地。他指出:

  臣查台湾各属,在在壤接生番。向虽定有界址,内外类皆荒埔。因生齿日繁,每缘争垦滋事。即如林淡一案,是其明验。海洋重地不可不亟为清厘。……茲据杨廷桦具稟,现将淡水一带查丈,其余各厅县民番交错之处,自应一体勘查,酌定界限,以杜争衅。注343

  由上可见,清厘全台界外埔地和重订番界紫线的确因“林淡案”而起。闽、台官员也一致认为,由于人口压力逐渐升高,番界附近土地争垦成为导致边区不稳定的关键,有必要清厘划界,“以杜争畔”。换言之,紫线番界的划定起因于边区土地之争垦,而非仅是康、雍年间强调的番害问题。

  不过,办理清丈和重新划界事务,涉及土地所有权的厘清,因此如同富勒浑所言,“必须明白详慎、熟悉地方之员,责成经理,不致草率从事,滋生事端”。因此,仍责成“奉旨留台帮办,沐恩深重,自应倍加出力”的杨廷桦负责。杨廷桦即会同新任台湾镇总兵柴大纪,“带同妥员,逐一亲诣各处,勘名量丈,酌量情形,分别应禁应垦,绘图册报”注344。《台湾田园分别垦禁图说》即是乾隆四十九年为了杜绝界内外争垦纠纷,全面清厘定界的成果。

  此次清丈定界的执行模式,根据乾隆五十年一月杨廷桦的奏报,是由他偕同台湾镇柴大纪、台湾道永福查办。然而,由于全台四县一厅,“地方辽阔”,所以分饬各厅县“各于所辖界外,逐一先行查丈”,柴大纪和永福再“各分赴北路检阅营伍,巡查地方”,并“随地查勘”;杨廷桦也“亲至各处,覆加勘丈,赶紧核办,分别应禁、应垦,以冀妥速竣事”注345。进言之,清丈和定界虽由杨廷桦总其成,但其实是由各厅县分头进行,勘丈“界内、界外已垦未垦荒埔,并垦成田园,逐一绘图,造具甲数、耕佃花名册”,再向上“呈缴详报”注346。因此,由紫线图和图说可见,各厅县拼接痕迹明显,彰化县以北图说字体和以南诸罗县各县明显不同。亦即本图实为当时清丈后之草图,尚未经宫廷画师重新绘制和定稿。而且,由于此次绘图定界因淡水厅“林淡案”而起,杨廷桦又先行亲自履勘清丈肇事地点,“另绘图说并开田园甲数清单”,淡水厅同知潘凯也同时清丈淡属界外垦成田园注347,因此淡水厅特别是台北盆地的人文景观,绘制最为详细,连蓝线界内的地名也新增许多。相对地,彰化县以南界内则大致沿袭蓝线图,变化不大。不过,紫线图虽以蓝线图为底本,但画工不但不相同,且更为细致。彰化县地区有不少地区字体倒置,则显现当时实地勘丈时由内山往海面的视察者角度,也体现该图经过实际而切实的勘丈和绘制的过程(图1)。本图的价值和代表性因而更加突出,以下透过该图及图说来进一步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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