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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士之战_普里特·巴塔【完结】(164)

  内陆稍远处,苏军炮火射程外,聚集着大批人群,你根本无法弄明白他们是什么人,这些人说着各个国家的语言。

  ……我首先遇到的是32名英军军官,四周前,这些战俘越过战线来到我们所在的海德罗德地区,他们严格按照战争规则行事,挑着白旗,与我们进行了一场正式会谈。他们很有说服力地告诉我们,苏联红军在施洛斯贝格已将他们从德国人的囚禁中解放出来(这番话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已不受德军的拘押),随后将被送往东面一个未知的目的地。但他们并不相信这种“自由”,并决定在适当的时候自行获取自由,于是趁着夜色和雾气穿过战线来到这里。他们用英语礼貌而又得体地询问,是否能跟我们待在一起。没等我们问及,他们又强调指出,如果必要的话,他们准备与德国人并肩战斗。

  这个提议显然令我们极为低落的士气得到大幅度提升。当然,我们欣然接纳了他们,并给他们分发了食物和香烟。

  当时的状况相当混乱,这些英国人不得不在我们的团部待了三天,随后被送往后方。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跟他们进行了友好的沟通,彼此成为了朋友。现在,他们和另外数十万人一同等待着将他们撤往西部的船只。

  ……与“普通百姓”多少有些分隔开的是来自瑞威尔和里加的贵族们的营地,他们穿着毛皮大衣,携带着沉甸甸的皮箱和手提包。他们已跟过去那些奴仆闹翻,在目前这种新的社会结构下,奴仆们不再像过去那么听话。

  一群波兰妇女挤在一个洞中,她们似乎也想跟我们一同逃往西部,因为她们有理由害怕胜利的同胞们朝她们发泄愤怒。这群妇女沉默寡言,相互间偶尔会轻声低语几句。

  到处都能看见一群群俄国志愿者,这些前红军士兵直到现在仍跟我们在一起。鉴于战争已临近尾声,他们必须尽快决定何去何从,对他们来说,形势尤为悲惨。

  这里的数十万人,包括军人和平民、西普鲁士人和东普鲁士人、立陶宛人、爱沙尼亚人和拉脱维亚人、波美拉尼亚人和波兰人、英国人和法国人,均由我们的战地厨房提供伙食,炊事人员使用了大锅,甚至动用了浴缸,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多亏了他们出色的组织工作,所有人都吃得饱饱的。

  应该承认,步兵们的军马和拖拉难民大车的农用马匹都被送至战地厨房和临时搭建起的野外伙房。我们吃着马肉,完全不知道自己吃的是马匹的哪一部分,脊肉还是蹄子,口鼻还是屁股。聚集在维斯瓦河流域的所有人都没挨饿,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11]

  数千名难民跟随后撤中的德军士兵逃离但泽,25岁的蕾娜特·丹嫩贝格也在他们当中。她和她的家人疲惫地向东跋涉,偶尔获得路过的士兵们的帮助,有时候甚至得到为难民们搭设起的救助站的援助。3月31日,经过一座教堂时,他们听见管风琴声,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那是我在整个逃难期间遇到的最令人震惊的事情。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述我当时的感受!即便现在,每天醒来后我仍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见到的情形:一座小小的乡村教堂,门外摆放着白色的长椅。黯淡的光线透过窗户上的彩色玻璃洒入教堂内。受伤的士兵躺在稻草上,他们的绷带已被鲜血染红。某个地方,有人正在弹奏管风琴——我现在已不记得弹奏是什么曲子。并不是欢快、令人振奋的乐曲,但平静的旋律缓缓淌入每个人的心中,散播着安详,令人产生了一种宁静感,这使每个人都从内心深处发出呼喊:“主啊,告诉我您的旨意!”[12]

  四月份的头几天,突击第2集团军作出一个果断的尝试,从但泽南面的一处阵地向东北方冲去,以阻止面向但泽的德军师撤过“1840年河道”。潘特纽斯和他的部下们此刻据守着第35步兵师防区的北端,他们发现自己遭到敌人持续不断的进攻。令事态变得更加严重的是,苏军部队位于西南方地势相对较高的高地上,他们在那里获得了清晰的视野,德军第35步兵师的整个防区几乎一览无遗。潘特纽斯被迫放弃了圣阿尔布雷希特镇,不过,他们仍需要守住防线。他们这些人民掷弹兵师的成员与第35步兵师士兵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

  经过圣阿尔布雷希特镇的战斗后,我与师长里歇特中将的关系有所改善。他可能已说服自己,新成立的第109团(也就是原先的第690团)还是能派上用场的;师参谋长的更换(现在是雷菲尔德少校)大概也发挥了作用。只是后来,在赖兴贝格(Reichenberg)附近的新阵地上,我们之间再次发生了意见分歧。这件事跟我们的野战炮有关。我们的12门轻型野战炮,我设法带回来8门,并对它们加以重新部署。师里现在下令,由于弹药短缺(我们只有400发炮弹),为了腾出更多的“战壕士兵”,我必须交出半数火炮,并将多余的炮组人员编入步兵部队。我对这道命令故意加以拖延。如果交出这些火炮,我就再也要不回来了,400发炮弹,每门野战炮可以分到50发,这些火炮构成的四个火力点,足以击退敌军步兵穿过开阔地、对我们团防线上任何一处发起的一切进攻。交出4门大炮,剩下的4门根本不足以覆盖我们团的整个正面。另外,我部署在防线上的步兵已够用,不需要炮组人员加入,再说这些炮兵几乎没受过步兵作战训练。里歇特将军不知道从哪里获知了此事,很可能是他副官的小报告。不管怎样,他亲自来到前线,抱怨自己的命令没有得到执行,对我提出的异议未加理会。因此,我们被迫交出4门火炮。没有机会证明谁的意见更正确,因为敌人并未发起强有力的进攻。待他们进行这种尝试时,被洪水淹没的地带使他们将力量集中到一道堤坝上,我们在这条堤坝的西端设有一个前哨阵地,一场危机爆发开来。我刚好在现场,并将4辆从戈特斯瓦尔德(Gottswalde)而来,正要去补充弹药的突击炮拦下。他们只剩下穿甲弹,高爆弹已耗尽。但指挥这些突击炮的上士非常合作,没有坚持自己的命令,而是立即进入阵地,用穿甲弹对着连级兵力的敌人展开炮击。大多数炮弹弹飞了,只有2-3发直接命中,但炮击对敌军士气的影响远大于他们遭受的伤亡。我在这个前哨阵地上组织起一个连的兵力发起反击,由一名精力充沛的少尉率领,这场反击达到了预期效果。敌人伤亡惨重,不得不撤离堤坝,没有采取进一步的尝试。[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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