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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士之战_普里特·巴塔【完结】(186)

  对留在东、西普鲁士的德国百姓来说,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这些地区几乎所有的德国男人都已离开,不是加入德国国防军就是被强行征入人民冲锋队。而那些留下来的人大多遭到逮捕,并被送至苏联从事苦役。许多人死在赶往东方的途中,或是在劳动营里死去。由于缺乏官方记录,因而无从统计究竟有多少德国平民被强行送往苏联从事苦役,又有多少人在这期间死去。而对被占领土上的妇女们来说,她们的日子更加难捱。大多数人,从少女到老妇,多次遭到强奸,战争结束后,这种行径依然持续了数月之久。

  柯尼斯堡陷落后,许多留下来的居民被押离这座城市,一个主要原因是,对苏联人来说,尽管在乡村养活这些人很难,但在东普鲁士首都的废墟中更难。艾丽卡·摩根施泰因和她的母亲及妹妹也在出行的队伍中:

  此刻已是傍晚,妇女、孩子、老人和病者组成的漫长队伍离开了这座死城。我一次次被路上的尸体绊倒,不知道这些人已死了一段时间还是刚刚在行进途中倒下的。在我们前方和身后,不时传出妇女们发出的尖叫,她们被俄国人拖出队伍后遭到强奸。干这种事时,俄国人借着点燃的火把打量妇女们的脸,因为此时天色已黑。他们还有另一种巧妙的照明方式,俄国人军帽前部的红五星处装着一个小灯泡,开关在他们的口袋里。这使他们看上去特别吓人,犹如魔鬼。他们也用这种灯光查看我的母亲,我吓得要命,浑身颤抖,每次都发出可怕的尖叫,于是,俄国人丢下她走开了。[22]

  这种办法在一段时间里保护了她的母亲,特别是因为这里还有很多更容易得手的目标,但最终,她们停下来过夜时,艾丽卡的母亲也被带离并遭到强奸。

  慢慢地,柯尼斯堡城内的秩序开始恢复。平民们组织起劳动队,对废墟加以清理,以此换取最低限度的口粮。饥饿迅速成为一个大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减少的居民中出现了吃人肉的现象。摩根施泰因一家在一座农场里参加劳动。如果一名妇女无法参加劳动,她和她的家人就得不到食物,而配发给她们的口粮远远不够。在田地里劳作一整天后,妇女们不得不趁着夜色设法在农田里觅寻些粮食,尽管她们知道,如果被苏军哨兵发现,就要冒上被射杀的风险。不参加劳动的孩子们四处寻找野菜和野果,以此来补充她们的伙食。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医疗服务,最轻微的病症往往会导致营养不良的患者们丧生。

  汉斯·冯·伦多夫和另外几个人也被押离柯尼斯堡,4月16日晚,趁看守没留意,他溜走了。但很快他又被俄国人抓获,并被押送到劳申。他们一个个受到审问。冯·伦多夫被问及他为何一直没有加入纳粹党;另一个年轻人被问到的问题是:在希特勒青年团里接受训练时,枪杀过多少苏军战俘。还有个人曾当过警察,接受审问后再也没有回来。审问完毕,冯·伦多夫被告知他自由了,可以离开。他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作好了随时被重新逮捕的准备。一天晚上,他和一位年迈的同伴遇到第5装甲师两名试图躲开苏军抓捕的士兵。他们分享了他们微薄的食物配给,随后,两名士兵消失在黑暗中。没过多久,冯·伦多夫又被另一股苏军抓获,并被押解回柯尼斯堡。他被关入一所战俘营,有人认出他是一名医生,于是,他被转至营地医院。4月28日,战俘营里爆发了痢疾,当天出现了第一批死者,最虚弱、最缺乏营养的人被疾病迅速打垮。最后,在6月份时,冯·伦多夫的老朋友“大夫”设法将他救出战俘营。他和她在一座临时医院里工作,这所医院设在相对完好的财政部大楼内,但没过多久,俄国人通知医院人员立即搬离。他们被迫离开这座建筑,并将1 500名病人转移到另一所医院。食物依然少得可怜,在过去各所医院和军队医疗机构的废墟上寻找医疗用品时,冯·伦多夫多次跨过死于围城期间的那些人的尸体。

  就连最坚强的人也开始被匮乏和痛苦所打垮,就像冯·伦多夫发现的那样:

  星期三,“大夫”到手术室找到我,她让我看看她的脖子,上面长了个很痒的肿块。我发现了许多虱子,看来它们已牢牢地在她的头发里扎窝。我把这个情况告诉她时,“大夫”几乎要崩溃了。我努力让她平静下来,并在劳施医生的帮助下剃掉她的头发,对患处加以清理。她再次振作起来,但终归和过去不太一样,我对此无能为力。[23]

  第二天早上,她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一天后死去。在战斗中被破坏的水源和电力供应依然没有恢复,城内的幸存者们不得不四处找水。冯·伦多夫发现一些孩子在一个污水池里玩耍,便试图阻止他们不要进去,令他震惊的是,那些孩子回答道:“哦,我们怎么死去都一样,反正没人能活着离开这里。”[24]

  7月底,冯·伦多夫发现自己的身体虚弱至极,稍事忙碌便气喘吁吁。尽管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他的营养状况与柯尼斯堡城内的大多数德国人一样糟糕——但他的同事们认为他应该住院治疗,接下来的几周,冯·伦多夫的身体状况渐渐得到恢复。但和他一同工作的人没有这么幸运。有些人患了斑疹伤寒,这是由无处不在的虱子传播的,许多人因此而丧生。直到10月份,冯·伦多夫才恢复了体力。随着夏季转为秋季,不断有传闻说,瑞典船只将赶到这座已遭到彻底破坏的城市,疏散那些仍活着的人。这种传言愈演愈烈,甚至有消息说,红十字会已在皮劳设立起一座营地。许多人信以为真,认为很快能逃离这里,于是变卖衣物换取食物。但,没有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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