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施在莱因哈特与大区领袖科赫之间努力扮演着某种“调解人”的角色,但他发现,科赫与希姆莱之间根深蒂固的敌意使他的工作进一步复杂化。对拉施来说幸运的是,战争的这一阶段,希姆莱负责的事情实在太多,很少有时间插手东普鲁士事务。有时候,受到围攻的拉施觉得自己完全孤立无援,但令他稍感安慰的是身边的参谋长,上校冯·聚斯金德-施文迪男爵,他曾与拉施一同服役于第217步兵师,1943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拉施都在该师担任师长。
拉施的一个主要任务是为前线的各个师寻找补充兵。他已花了三四周时间,设法将空军和其他机构腾出的人员训练成能用于前线作战的士兵。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些新兵的准备工作极不充分:“我们不得不将这些训练了一半的年轻人送上前线,我对此心情沉重。” [16]
为提高这些士兵的作战素质,前线各部队也组织起额外的训练任务。一些Waffenschulen(武器学校)被组建起来,对那些使用支援性武器的士兵加以训练;其中的一个单位会在新的一年里发现自己卷入到激烈的战斗中。与此同时,另外一些士兵获准回国休假。在贡宾嫩东北方的战斗中指挥第276突击炮大队的弗里德里希·施蒂克上尉就是其中之一:
战争的这一阶段,对大多数休假者来说,远离前线的日子并不令人感到安宁;他们经常会觉得沮丧,而不是安慰:轰炸机不分昼夜的空袭,随处可见的弹坑,来自前线的坏消息,许多亲属或熟人丧生、受伤或失踪![17]
在前线,德国军队多次试图对苏军的准备工作加以破坏。其中的一个行动,代号为“雪花”,于1945年1月5日和6日进行。第5装甲师的一部,在第367步兵师的支援下,将对东普鲁士旧边境线附近发起进攻,以缩短罗斯普达湖(Rospuda)附近的防线。德国人知道苏军坦克预备队驻扎在这片区域的某个地方,希望以这场进攻迫使对方投入战斗,从而暴露其位置,进而为德军掌握对方的意图提供线索。德军的主攻由第5装甲师的一个装甲掷弹兵团担任,一个黑豹装甲营和一个坦克歼击车单位为其提供支援。他们将从277高地冲向罗斯普达湖北端的扎皮埃讷(Sapiene),黑豹装甲营与师装甲战斗群的其他单位将从那里继续向东南方攻击前进。
德国人在1月5日发起的进攻完全出乎俄国人的意料。事实证明,冰雪覆盖的崎岖地形,大批埋设下的反坦克地雷,对德军造成的妨碍远甚于苏军的抵抗,尽管如此,德国人还是迅速完成了赶往罗斯普达湖的半数里程。在这里,第5装甲师投入了他们的装甲战斗群,该战斗群不仅要对付敌人越来越顽强的抵抗,还要设法克服完全不适合装甲车辆行驶的地形。黄昏到来前不久,他们到达了位于罗斯普达湖南端的沃尔卡(Wolka),随即遭遇到猛烈的反坦克炮火。一大群苏军坦克出现在南面,从非里波夫(Filipow)向西推进;就在这时,德军的黑豹装甲营赶到了,他们已完成帮助装甲掷弹兵团到达湖边的任务,现在得以冲入苏军坦克部队的后方,打乱了对方的行动。
德军装甲战斗群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伸向东南方的突出部的顶端,东面和南面的苏军部队越来越多。他们试图向西拓宽突出部,但未能成功,因为他们遭遇到一片密集的雷区。一队受损的半履带车被送往后方,与此同时,装甲战斗群的指挥官请求上级批准后撤。后撤的要求获得允许后,战斗群指挥官命令黑豹营和一个装甲掷弹兵营先行撤离,留下一些四号坦克和另一个装甲掷弹兵营担任后卫掩护。此刻,苏军步兵已渗透进德军战斗群的后方,德国人后撤时,双方在这片多山的乡村地带展开一场混战。在某些情况下,受损的车辆被完好的车辆拖离,只有在战斗不可避免时才会松开缆绳。[18]
克莱内是第367步兵师的一名士兵,他所在的团也参加了“雪花”行动。他描述了这场行动的最后时刻:
第5装甲师的坦克和半履带车退了回去,有些车辆上搭载着阵亡者和重伤员。俄国人的对地攻击机来回飞行,用机载武器对后撤中的德军士兵和坦克展开打击。有时候他们也投下小型高爆炸弹,炸弹的数量非常多,以至于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从空中落下一群群蜜蜂。人员和物资的损失不轻,因为俄国人的实力相当强大。但这场“侦察任务”结束了。
我应该提及的是,第1营营长冯·普林茨中校在这场进攻中阵亡。他的营必须夺取一座山丘,而守在山上的俄国人配有机枪和迫击炮。冯·普林茨中校无法呼叫我方的迫击炮和大炮轰击敌人的据点。他的营穿过开阔地进入敌人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射程时,突然遭到猛烈的火力打击,显然受到严重损失。结果,对这座山丘的进攻被取消,全营撤了下去。冯·普林茨中校显然认为这是一场惨败,其后果是他的营无法承受的。他端起一支突击步枪,穿着他那件亮绿色皮大衣,朝苏军防线冲去,直到被俄国人的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尸体无法抢回。[19]
1月初,OKH(陆军总司令部)参谋长海因茨·古德里安对东线进行了视察。他经历了一个令人沮丧的圣诞节。12月24日,他提出疏散库尔兰和挪威地区的德国军队,但这个建议遭到拒绝,次日,希特勒命令党卫队第4装甲军从波兰南下,赶去救援布达佩斯。没有替代部队被派往波兰。1月5日,在“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古德里安从奥托·韦勒元帅那里获悉,救援布达佩斯的进攻行动失败了(译注:“南方”集团军群司令奥托·韦勒的军衔是步兵上将,而非元帅)。尽管韦勒一向以头脑冷静而著称,但此刻的他无法掩饰心中的忧虑。武装党卫队第4装甲军军长赫伯特-奥托·吉勒将军,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指挥过党卫队“维京”装甲师(其前身为装甲掷弹兵师),深受部下们的尊敬。他率领“维京”师参加过乌克兰的一系列艰苦战斗,表现优异,特别是在库尔斯克战役结束后的后撤期间以及1944年初的切尔卡瑟包围圈战役。第一次尝试突入布达佩斯的战斗使他的军付出了伤亡3 000多人的代价。吉勒通常都是个充满自信的乐天派,但当古德里安问及这场失败的进攻时,他冷漠地耸了耸肩,回答道:“我们已不再拥有1940年的兵员素质。以前我用两个人,甚至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现在需要三个人。”[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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