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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一个民族的双重历史_[德]艾米尔·路德维希【完结】(85)

  但是,即使如此,读者还将为这种勇敢的抗拒欢呼,因为在这种抗拒内部,要求自由的呼声也涌现出来了,发展的结果却必然是悲剧界的。歌德的感觉是如此,今天被流放的德国优秀分子的反应也是如此。尼采说:“日耳曼人是一群掉了队的人,他们打乱了欧洲文化的伟大进程。俾斯麦和路德是例外。甚至在拿破仑(唯一被认为有足够的力量担当此任的人)企图把欧洲建设为国家的社会时,德国人以他们的‘解放战争’打乱了一切,在欧洲这样一个古老的民族熔炉里,利用它过去的种族矛盾的色彩,挑起疯狂的民族主义。”即使今天,特别是今天,这句已有60年历史的名言,仍有现实意义。

  当时,当每个德国人都自然涌现出向往解放的热情时,思想界的领导人已经感到这一形势的双重意义。作为德国人,他们希望获得自由;作为世界公民,他们不欢迎大革命的思想,即使这些思想被拿破仑歪曲了,也总比柏林的正步走和维也纳的倒行逆施对未来更具有希望。只要他们喊道,在现在开始建设的过程中,能赢得在别的西欧国家早就享有的人民的权利!但是他们预见到了解放后将在人民头上设下的大圈套。在这种形势下谁能不动摇呢?歌德是唯一从国家上升到人类,始终能保持平衡的人。但是正是从他们的这一困境出发,其他的德国思想家和创作家也引起了我们的同情。

  几乎所有的思想家和创作家所参加的派别,被称为浪漫派;但似乎没有任何人能为德国浪漫主义下一个确切的定义。之所以称其为浪漫主义,绝不是因为它反对逻辑,但它还是反映了某些德国人和法国人性格上的不同色彩和德国人之间政治上的分歧。浪漫派领导人弗里德里希·施莱格尔写道:“一个真正自由和具有文化修养的人,能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情绪,从批评性的到诗一般的,从历史的到修辞的,从古代的到现代的,总之,任何时候,任何方式,都能像器具一样,随时变换。”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这不仅仅是个人主义,而是彻头彻尾的无政府主义;而且这种人的念头越古怪,他们给国家生活带来的影响也越危险。在这里我们又看到了两个世界,勇气和思想,德国人的性格从这里分野,无论是对内残酷地压迫同胞,对外尽可能去讨好邻国;或者逃避现实,遁入天堂,但这个天堂也必然是只同他个人美好梦想一致的天堂。

  确实,德国浪漫派诗人怜悯自己的民族,但在现实生活中又找不到他们所能接受的东西,于是便躲入德国中世纪的“月色朦胧的迷人之夜”中去,撰写《尼伯龙根之歌》和搜集生动的德国神话故事,为了德国的浪漫文学,在德国重新发现莎士比亚,其译文的流畅优美,没有任何国家可与之比拟;或者醉心于创作抒情歌曲,在这方面,诺伐利斯和艾辛道尔夫作出了不朽的贡献。当处在异族占领的压迫下,从世界公民转为民族思想家时,他们中的大多数犹如去寻找一个国际保证委员会那样,转而信仰天主教。他们头脑敏捷而又善于分析,都希望以达到他们称为的“意识的潜意识”而摆脱自我意识太强的痛苦和折磨。

  他们的幸福由于老是担心是否把最好的东西错过了而自我烦恼,其中勃梯那·冯·阿尔尼姆的名言表现得尤为深刻:“我对那些已经采摘到的草莓,早已经忘却。但那些我至今尚未发现的,却一直在我的内心燃烧。”这句话几乎成了浪漫派的箴言。这里,浮士德的英雄般的激情,一下降为轻佻的阿尔尼姆和梯克的恐惧和颤抖。有如举起一杯精心制作的鸡尾酒,把它看成一杯芳香醇厚的陈年美酒一样,浪漫派比歌德更快地自我陶醉了。毫无疑问,他们看上去相貌堂堂,意气风发。诺瓦里斯的眼睛含情脉脉,出色动人;克莱斯特有一张迷人的娃娃脸;赫夫曼瘦小的尖脸上,镶嵌着一双极大的猫头鹰般的眼睛;贝蒂娜无拘无束,成天信口开河;而阿尔尼姆和勃兰塔诺则无时不在装腔作势,准备别人把他们蚀刻下来。在浪漫派人看来,德国人的浮躁不安,正是他们天赋诗才的本色。

  德国浪漫派诗人并不通过有影响的作品发挥自己的影响,而是通过提高社会水平,也就是说,通过那个时期有教养的德国中产阶级发挥自己的作用。最重要的事情是运动,而不是成就;不朽的价值和一致的准则是不受浪漫派欢迎的。他们主张一切通过观察和研究;不相信固定的形式,他们认为上帝和真理只有在运动中才能发现。浪漫派的这个信条,在美学上早期表现在巴洛克的建筑风格上,后期表现在瓦格纳的音乐作品中。

  费希特和阿恩特为了普鲁士的解放积极从事工作,前者是一位思想家,后者在很大程度上是个宣传鼓动家。阿恩特是一个瑞典农民家庭的儿子,中年获历史学教授头衔。他的作品很动人,但没有重大意义,但他为人们留下了一个正直而高大的德国人的形象。他毫不妥协的反对拿破仑的言论和作品,使他几度流亡瑞典和俄国,有时是自动离开的,有时是被迫出走的;后来又在本国遭到第三次惩罚;直到70岁以后,才恢复名誉。他是施泰因男爵最优秀的学生;他的一生都在从事说教,这也是他原来就十分向往的职业;他的阴沉和有时显得十分狭隘的表现,时而使人感到他十分执拗倔强。但是这种固执使他达到了英雄般的不屈不挠的境地,因为他对德意志具有真正的感情。他的内心不像路德等人的多变,因而他的天生的农民的骄傲比路德坚定,他曾说过:“作为一个战士,首先必须想到德意志,然后考虑国王和贵族。祖国和人民是永存不朽的,而贵族地主将随同他们的荣华富贵,风流孽债永离人间。”这样的话,在德国只有经过大失败后才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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