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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_了了村童【二册完结】(210)

  听完书办姚克中的述说,蓝知县提起的一口气轻轻吐了出来,他以征询的口吻问道:“您对这桩命案有何看法?”姚书办郑重地说:“两个农夫,又黑又瘦,赤手空拳;两名兵勇,健壮魁伟,身带武器。两个农夫怎能轻而易举地将两名兵勇杀死呢?再说,兵勇被杀应该有尸体作证,此案从始至终没见兵勇的尸体。很明显,这是一桩指鹿为马的冤案。难就难在柴、季两人均已斩首,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呀!”姚克中沉默了片刻,“本人有一种不确切的感觉,这桩命案根子扎得很深!”

  蓝知县觉得姚书办剖析得甚有道理,想从两位农夫身上撬开此案的盖子,已没有可能。他思索良久,认定査清阮,闫两名兵勇的下落,是解开这桩命案的第一个关节。

  “阮龙、闫月军到西惠山购买药材,是头一次吗?”蓝知县忽然想到什么似地问。

  “不,在这之前已去过几次,每次都是二十天左右回来,没听说出过什么闪失。”

  “我不明白,一个县尉购买那么多药材干什么?自己用?给士兵用?都不是。难道送给驻扎在屿山的绿营兵?”蓝知县眼睛眯成一条缝,瞅住姚朽办,“难道赵玉龙偷做药材生意?”

  姚克中觉得蓝大人头脑里有一团火球在扑扑跳动,忽儿照亮前方,忽儿照亮后方。

  第二天一早,蓝知县派谨慎细心的翁馗去两惠山査访阮龙、闫月军的下落。临行时再三叮嘱:行动要隐蔽,不准走漏一点儿风声。

  6

  蓝知县査阅了柴大肩、季丰秋两人的供词和笔录,出奇的简单,只说六月初六那天,柴、季二人见财起意,将阮龙、闫月军两名兵勇杀死,见的什么财?怎样杀的?用的何种凶器?甚至阮、闫两人的尸体置于何处,也只字未提。判决呈文是县令魏燕和县尉赵玉龙签署的,潮州知府和广东按察使的批复也十分简单,看不出任何破绽。这份案卷的最后是一张附页,只写了“附记”两个字,其实是一张白纸。想必是怕记上有妨碍的话,会引出麻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供思索的材料。

  半月之后翁馗回来,一无所获。没有査到阮龙、闫月军的任何下落。只是在西惠山南侧阮家客店落脚时,听店老板阮中益说,三年前一张吿示上,好像有阮龙这个名字。因同是姓阮,所以还有印象。是一张什么告示,他说不清了。阮家客店属惠来县地界,老板所说自然是惠来县衙门的告示。

  蓝知县认为,这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线索,急忙招来书办姚克中合计:“听说您与惠来县书办熟悉,查访此事,非您莫属,望您不必推迟。”

  姚克中连夜备了官文,悄悄起程。

  姚书办的惠来县査访,可谓不虚此行,揭开了六月初六误杀案的真实面目。不是误杀,实则骗杀。为什么要骗杀两个无辜的农夫呢?原来是要掩盖一桩更大的罪恶。惠来县衙门的案卷有清楚的记载。三年前的四月十八日,西惠山卡子拘捕了两名走私福寿膏的案犯,自称是朱敦文和朱敦武,严刑审讯,才招供是潮阳县县尉手下的兵勇阮龙和闫月军,两人先后走私三次,共贩卖福寿膏一千九百二十两。因案情重大,惠来县呈文到潮州知府,按察使孙启雄批下文书:“经查,阮龙、闫月军走私案,与潮阳县县尉赵玉龙实无干系,不得牵连无辜。此案重大,切戒罪犯恶意攀咬。”后边附有赵玉龙为自己辩白的呈文抄件。

  按察使孙启雄的第二份批文同样简洁果断:“经査,阮龙、闫月军与众多盗匪勾连,为防不测,火速就地正法。”

  令人不解的是,潮州知府孟旭光在这份判决呈文上只签了一个“阅”字。不知这位孟大人心中藏的是什么鬼主意。

  拿到惠来县衙的实据,蓝知县觉得行动的时候到了。命姚书办去慈善堂找柴柳氏,要她速来衙门击鼓告状。同时发一张帖子,请县尉赵玉龙过来议事。赵县尉并不戒意,快马来到县衙,到客厅拜见蓝公。蓝大人也不让坐,只轻轻叫了一声:“两边,把赵大人请了!”

  两边蹿出五六个衙役,将赵玉龙按倒,砸上脚镣手铐。赵玉龙还蒙在鼓里:“蓝大人,您这是……”

  蓝公拿过一张纸,纸上写了两行小字:

  赵玉龙骗杀柴大肩、季丰秋一案,今曰开始审理。

  赵玉龙恍然大悟,气急败坏地喊道:

  “姓蓝的,我抱你孩子撂井里了咋的?你一次又一次往我头上拉屎。咱丑话说头里,把老爷我逼急了,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翻一翻手,灭你满门!”

  蓝知县并不答话,挥一挥手,衙役们将赵玉龙关入了监狱。这时,林三承按照蓝知县的安排,已将赵玉龙的侄子赵大犊拘捕归案。蓝知县命对赵氏叔侄严家看管,不许任何人探监。

  次日清晨,衙门口鼙鼓震响。蓝知县穿戴升堂。告状人自称叫柴小力。原来姚书办见柴柳氏疯疯癫癫,时好时歹,怕她在大堂上闹出笑话,连夜将柴大肩的侄子柴小力找来,并给他写了状子。蓝知县细看这柴小力,面黑如炭,瘦骨伶仃,约摸十五六岁的年纪,头顶一纸,状告赵玉龙和赵大犊叔侄二人,骗杀无辜百姓,人虽瘦小,却声若蛙吼。

  蓝知县一声断喝,衙役应声将赵大犊押上大堂。赵大犊肥头大耳,一副福态模样,一看就是个享清福的主儿。只是两颗绿豆小眼,滴溜溜打转,如同刁狡的老鼠。柴小力边哭边说:“三年前的六月初六,我和大肩伯、丰秋叔三人,在山根歇晌,有两个穿绸缎的人走过来打招呼,后来才知道这两个人是赵县尉和他的侄子赵大犊。赵县尉问大肩伯,‘你们想发财吗?’大肩伯说,‘谁不想发财,做梦都想发财。’赵县尉说,‘给你们个发财的机会,你们假装成强盗,图财害命,杀死了阮龙、闫月军两名兵勇,应付一下差事,每人便可得到八千文赏钱。’大肩伯、丰秋叔都不答应,‘没有命了要八千文钱有啥用处?’赵县尉骂我们真是猪脑子,他说‘这桩案子就攥在我手里,归我主审,还能让你们抵命吗?定案时名义上处斩,实际上受几下杖责就行了。’赵县尉还对我们说,‘你们穷得这么可怜,现在轻而易举得八千文钱,又没有任何风险,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呢!到了公堂上问你们杀人了没有,你们只说杀了人,不必多说什么,就可以吃饱肚子,天天躺在监狱里睡大觉,不要干活受累了,安安稳稳享几个月的清福,就放你们回家了。’大肩伯和丰秋叔觉得是个便宜,绊倒拾个银娃娃,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就答应了。那年我才十三岁,要回家跟娘商量,待我见了娘回来,大肩伯和丰秋叔已经走远了。我没有赶上,却拣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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