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南门外的工场上，工匠们正夜以继日地铸造九鼎。但发生了不幸的事情，附近村子中，连续三个月有三个美貌的青年男子失踪了。村民们纷纷传言，说九鼎安定九州，地脉直通幽冥，地神需要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于是新城南门内外一片恐慌，居民纷纷搬迁或逃难。开封府出告示禁止，反而火上加油，逃的人更多。
过了几天皇宫被盗，经过查问失物和察看手印足迹，判定有人从皇上寝宫福宁殿绕过后殿，经过妃嫔居住的殿阁，向西由崇恩太后的寝宫出逃。这是皇朝建立后一百四十多年从未有过的大案。试想有人竟能夜入宫禁，从皇帝和妃嫔们身边经过，取走珍宝，这已经达到何等严重的程度？于是谣言越传越多，越传越严重，甚至说铸九鼎刚刚开始，京城和皇宫就动荡不安，如全部铸成后，这方土地可能承载不住，甚至会引起地震。
皇上闻此勃然大怒，先后训斥了左相蔡京，开封府尹宋乔年，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入内省都知兼皇城司干当官杨戬，说他们玩忽职守，治安失控，使得京城人心惶惶，宫禁不安。皇上责令限期破案，否则将受到惩处！这几个宠臣平时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现在也看到了皇上威严的面容，凌厉的眼光，禁不住瑟瑟发抖。于是街道上加强巡逻，密探四出，宫城中也岗哨林立，如临大敌，到处充满了紧张恐怖的气氛。
京城毕竟是首善之区，开封府能干的官吏也特别多。有两个快吏到铸九鼎的冶炼工场上查访门卒，门卒说工场是神圣之地，只有凭皇城司的符牌才能出入。人们怕多事，工场邻近也无人敢来往。最近出事的那天早晨，大雾弥漫，影影绰绰地见到有辆马车在远处的一个新坑边停了一会儿。后来马车驰进工场，是皇城司的张内侍押运铜锭和旧铜钱来，作为铸鼎之用。
当天两个快吏领人翻新坑，竟然先后发现了两具青年男尸，经保长甲长验认，确是治下失踪的村民。但不可理解的是男尸改穿女装，是宫女服饰。根据尸体腐败的程度，法医鉴定一个死于一个月前，一个死于最近，身无伤痕，仅下身的阳物破烂，可以断定是纵欲而亡。听了府尹宋乔年的禀报，蔡京发出阵阵冷笑声，他唤蔡攸夫妇前来，四个人商定了谋废王皇后的计划。
人们开始悄悄议论，说两具男尸既身穿宫女服装，肯定与中宫有关。而皇后是中宫之长，对此事负有责任。众口相传，三人成虎，从有来头的人口中又传出：“皇后有暧昧之事，有失母范之正。”
杨戬把皇城司的密告呈给皇上，皇上气得大发雷霆。过去他只认为皇后对崇宁新政缺乏热情，文化素养不足。想不到竟然还会有“暧昧之事”！此事目前虽然还不能定案，而有这种传言的本身，就有碍国君的尊严，至少有治理中宫失职之罪！他随即吩咐；“必须查个水落石出，绝不手下留情！”杨戬乘机进言：“皇后之事只是传言，或许竟有人造谣中伤，现在不宜向外张扬，是不是先由皇城司秘密审讯皇后身边人员？”皇上点头同意，让他先去作准备。
入内省副都知黄经臣闻讯后很着急，深为皇后的命运担忧，他为人正直，忠心耿耿，办事公道，过去颇受向太后赏识。刘瑗死后，皇上本想让他当入内省都知，后因刘太后和童贯进谗，他只当了个不管事的副都知。眼看善良的王皇后就要落入魔掌，他不能见死不救，就将杨戬与蔡丞相策划的密谋悄悄地告诉郑贵妃，请她设法营救。
近日来郑红梅看到宫内人心浮动，凭着聪明女性的直觉，知道宫内早晚会出大事，但想不到矛头竟然会指向仁厚的王皇后。她牢记向太后临终之前的嘱咐：要鼎力侍奉皇上，尽量辅助王皇后，三四年来她也努力这样做。如果皇后被害，下一个就会轮到她，这是毫无疑问的。她估计皇上决策时会找她商量，就想好了对策。不出所料，皇上下朝后带着一脸怒气进来了。她让贴身的两名宫女把住门和窗，禁止任何人靠近。两名宫女一个姓韦，一个姓乔，都机灵聪慧，花容月貌，忠实可靠。
等到皇上说明来意后，郑红梅跪地禀告说：“臣妾身轻言微，不敢妄议宫中大事，皇上既然询问又不能不回奏。皇后是天下母仪，如有罪只能由皇上从刑部选择耿直无私的大臣秘密审讯，包括皇后身边的人员也在内。刑部代表朝廷和国法，而皇城司的内侍则是皇上的家奴，家奴如果审讯有关皇后的事，岂不是主奴颠倒，有损皇上的尊严？”
三二
皇上说：“过去元祐皇后一案，也是先由皇城司审讯她的身边人员。”
郑红梅答道：“元祐皇后被废一事，臣妾不知内情，但听说哲宗皇帝事后很懊悔，说，‘章惇坏朕名节，董敦逸反复无常’，可能也感到颠倒了主奴关系。再说城南一案已牵涉到杨戬和皇城司，他们就应主动请求回避，有嫌疑的人是不能审理有关案件的。”
皇上听了她的奏言，觉得句句合法合理，深悔自己刚才不够冷静，就亲自扶她起来，称赞她是女中萧何，以后有话可以大胆说，不必再行大礼了。
皇上走后，郑贵妃把韦、乔两个宫女叫到跟前，吩咐她俩把本朝《仁宗郭皇后传》送到王皇后那里去，只说请她认真读一读，别的话就不必多说，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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