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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_还珠楼主【完结】(812)

  文和在床上闻声惊问道:“你妈怎么了?”瑶仙抽抽噎噎颤声哭道:“妈已急死,周身都冰硬了。”文和大惊,一着急,便要翻身坐起。才一转侧,便觉背创欲裂,痛楚入骨,“哎呀”一声,复又卧倒原处,不敢再动。连痛带急,心如刀绞,急问:“你妈怎会死的?乖女,你先前怎不说呀?”瑶仙聪明机智,颇有母风,虽在伤心惊急交迫之中,并不慌乱。一闻乃父呼痛之声,当时分别轻重,觉出乃母全身挺硬冰凉,气息已断,又有这久时候,回生望少,还是先顾活的要紧。不等话完,连忙爬起,奔向床前,哀声哭诉道:“妈第一次给爹爹上完药时,人已急晕倒地。因爹爹背伤裂口,勉强摇摇晃晃爬起,给爹爹上完了药。刚对女儿说她遇见冤鬼,遭了冤枉,恰值爹爹醒来,看见妈爬在身上,猛力一甩,打中妈的胸膛,仰面倒在地上,就没起来。彼时忙着服侍爹爹,听爹爹说话,见妈还睁着眼睛流泪喘气,以为不致碍事,又恨妈做事太狠,一直心里顾爹爹,没有留意。后听爹爹说妈走了,怕爹爹生气,也没敢说。等刚才下床添火,才看见妈还倒在地上未起,谁想妈妈竟丢下苦命女儿死了呀!”说到未句,已是泣不成声。

  畹秋原欲诈死,以动夫怜。这一次,自比装假要动人得多,不禁把文和多年恩爱之情重又勾起,忍泪道:“她定是被我那几句话气死的,这不过一口气上不来,时候虽久,或许有救。可恨我伤势太重,不能下床救她。乖女莫慌,慌不得,也不是哭的事。快些将火盆边热水倒上一碗,再喊绛雪来帮你。人如能活,慢点倒无妨,最怕是慌手慌脚,尤其你妈身子不可挪动。等热水倒好凉着,人喊来后,叫绛雪端了水碗,蹲在她头前等候。你照萧家所传推拿急救之法,由你妈背后,缓缓伸过右手去,托住了腰,左手照她右肩血海活穴重重一拍,同时右手猛力往上一提。不问闭气与否,只要胸口有一丝温热,鼻孔有了气息,必有回生之望。当时如不醒转,便是血气久滞,一现生机,决不妨事。可拨开嘴唇,将温水灌下,用被盖好,抬往我床上,将火盆添旺,防她醒来转筋受痛。再把安神药给她灌一服。胸口如是冰凉,就无救了。我猛转了一下,不过有些痛,并不妨事。你妈还是死不得,先莫管我,快救她去。”

  那绛雪原是贵阳一家富翁逃妾私生之女,被一人贩子拾去,养到九岁,甚是虐待。这日受打不过,往外奔逃,人贩子正在后面持鞭追赶。恰值这年文和值年出山采办货物,走过当地,见幼女挨打可怜,上前拦阻。一问是个养女,又生得那么秀弱,愈发怜悯义愤,用重价强买过来。一问身世,竟是茫然。当时无可安置,又忙着回山,只得带了归来。村中原本不纳外人,因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年纪又轻,经文和先着同行人归报一商请,也就允了。到家以后,畹秋见她聪明秀美,甚为怜爱。每日小姐课罢归来,也跟着练文习武。虽是婢女,相待颇优。她也勤敏,善体主人心意,大得畹秋欢心,引为心腹,曾示意命她几次往探雷二娘的心意。当晚主人半夜起来,到上房和瑶仙一闹,她便在后房内惊醒,起身窃听,知道事情要糟,不等主人起身,连忙穿衣,越房而出。她和文和算计不同。因常见主母和萧元夫妻窃窃私语,来往甚密,早料有背人的事,雪夜潜出,必在萧家。原欲赶往报信,谁知风雪太大,年轻胆小,从未在雪夜中行走。出门走不了多远,便觉风雪寒威,难与争抗,仍欲奋勇前行。又走一程,忽然迷了方向,在雪中跑了半夜,只在附近打转,休说前进,连归路都认不得了。好容易误打误撞,认清左近树林,料已无及。方欲循林回转,猛听近侧主人相继两声惊叫。连忙赶过,便见前面雪花迷茫中,有人抱着东西飞跑,追赶不上。等追到上房外,侧耳一听,主母已将主人误伤。后来主人又说出了那样的话,不奉呼唤,怎敢妄入。身又奇冷,忙先回房烤火饮水。隔一会儿,又出偷听,还不知主母已死。这时听小姐哭诉,主人要唤她相助,忙一定神,装作睡醒,走了进去。

  瑶仙见她来得正是时候。先摸乃母胸口微温,心中略宽,忙令相助如法施为。气机久滞,只鼻孔有气,现了生机,抬往书房。又灌救了一阵,朕兆渐佳,仍还未醒。瑶仙顾此失彼,又惦念乃父,百忙中赶往上房一看,文和背伤二次裂口,血又溢出,正在咬牙强忍。瑶仙心如刀割,只得先取伤药,重又敷治。文和旧情重炽,不住催她往书房救治乃母。瑶仙一边匆匆上药,一边说母亲已回生。其实不用畹秋教这一套,文和已有怜恕之心,再经瑶仙添枝加叶一说,文和越发心酸肠断。待了一会儿,说道:“为父自知不久人世。你母全由一念好强所误,以致害人害己。此乃冤孽,论她为人,决不至此。细察她昨晚言行,许是冤鬼显魂,也说不定。她纵不好,是你生身之母,你决不可轻看忤逆了她。为父万一不死,自有道理,只恐此望太少。我死之后,务要装作无事,暗查你母行动。她如真为狗男女所挟,做那不良之事,务代父报仇,手刃仇人;否则查个清白,也好洗刷她的冤枉,免你终生痛心。你仍服侍她去吧。”

  瑶仙故作心注乃父,不愿前往。经文和再三催促,方始快快走出。一出房门,便如飞往书房跑进,见乃母正在倚榻垂泪,心中老大不忍。略一转念,把来意忍住,先把绛雪支往上房,然后扑向床上,抱着畹秋的肩膀哭道:“妈,女儿是你亲生骨血,甚话都可说。我知妈必有不得已处,现在室中无人,妈如还把女儿当做亲生,须不要再藏头露尾,女儿也不是听哄的人。爹爹伤重快死,昨晚的事,是真是假,务要妈和女儿说个明白,女儿好有个处置。如再说假话,女儿也不愿活着了。”畹秋闻言,叹了一口气,答道:“我就实说,乖儿也决不信的。”一言未毕,两眼眶中热泪,早如断线珍珠一般,扑簌簌挂了下来。瑶仙急道:“妈怎这样说?女儿起初因听爹爹口气,好似耳闻眼见,不由得人不信。后来仔细一想,觉有好些不对的情景。便是爹爹,也说妈是受了人家的诡谋挟制,不是本心。我因爹未说明,女儿家又不便细问,原是信得过妈平日为人行事,才向妈开口。不然,这类事还问怎的?事到如今,妈也不要隐瞒,只要问得心过,实话实说,女儿没有不信的道理。妈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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