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瓷微微皱眉，抬眼望向天空。
杜愚一手捂住头顶鸭舌帽，开口道：“那只悲海鸟也认为，它是这世上最后的族人了。
我遇到它的时候，它正与大海抗争。
但它已经被天性、被宿命折磨了上百年，身心俱疲。
在那场海上暴风雨中，悲海鸟欣然赴死。后来，我救了它。”
杜愚话语一停，只感觉一股浓郁妖魄，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悲海鸟的妖魄。
杜愚体内，原本神色不愉的天青瓷，也渐渐露出了一丝愁容。
悲海鸟妖魄内藏着的孤独、悲伤与凄苦，是寻常生灵难以想象的。
而天青瓷的心，显然不是石头做的。
“你嗯，你想要见它？”杜愚抬起头，望向遮天蔽日的婀娜鸾鸟，“可我已经把它放了。
它回归了那片海域，继续抗争宿命。
不过你放心，它不再一门心思求死了，而是想要修炼提升、冲破枷锁。
对了，它给过我一个信物。
沙棠，你去我书房，把悲海鸟的羽毛拿来。”
话音刚落，悲海鸟已然降落下来。
她探下修长纤细的颈项，巨大的花纹鸟首，抵向杜愚的小小脑袋。
悲海鸟妖魄中，传来了阵阵啜泣声音：“谢谢你，人族。
谢谢你，善良的孩子。”
那抽泣的颤抖声音，听得杜愚有些心酸。
看来，自己解救的不仅是一只悲海鸟，还有另一个孤独困苦的灵魂。
说不定。自己很可能挽救了一支妖兽种族！
蓦的，一颗巨大的泪珠，忽从鸟眼中垂落。
仅仅一颗泪珠，便将杜愚整个人都淹没了。
风无痕一手摸着风饕犬，望着自家的妖圣，垂首轻轻磨蹭杜愚的模样。
不由得，他深深叹了口气。
他是来完成大夏交代的任务的，也是来请教至圣龙龟的。
但风无痕从未想到，真正带给他心灵震撼的，甚至是御妖一途的救赎的，是这位人族少年。
后生可畏？
这已经不仅仅是“可畏”了啊。
第530章 愚师
随着巨大的泪珠流淌过杜愚的身躯、自脚下铺开，杜愚也终于能喘气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悲海鸟眼下的绒毛：「你怎么会成为人族的妖宠？
你没有与大海争斗的欲望么？」
悲海鸟：「达到妖圣境界之后，我的眼界、心智，以及对自身的掌控都有了极大提高。
另外，我的这一支族群，本就不靠海而生。
我的小家族一直生存在内陆，在低级别时，我们是靠着对抗江河而存活。」
「填江填河？！」杜愚心中一怔，扭头看向远方，「沙棠！」恰逢海棠树卷着长长羽毛，向杜愚这边送。
杜愚开口道：「这只悲海鸟的祖先，很可能就是你当年的玩伴！
它们这一支族群，一直是在内陆生存的。
海棠树延展着枝条，将羽毛递到了杜愚手中。
出乎意料的是，沙棠并没有过多反应。
已经释怀了么？
嗯…也许吧。
沙棠树只是默默递来羽毛，而眼前的悲海鸟，则是再度悲鸣：「唳～～～「
看着杜愚手中捧着的族人羽毛，悲海鸟一颗巨大的泪珠，再次淹没了杜愚。
说真的，杜愚很难感同身受，就只能勉强幻想。
在这世上孤独生活了数百年，再次听闻同类的消息，任谁都会很激动吧。
天青瓷：「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嗯。「杜愚面色有些复杂，轻轻抚着悲海鸟的绒毛，「悲海，你稳定一下情绪。
悲海鸟悲切的声音中，带着丝恩求：「人族，可否将这片羽毛赠送于我？「
「好的，你拿着吧。「杜愚轻轻叹了口气。
妖圣大人如此卑微的请求，自己哪好拒绝？
却见悲海鸟忽然转头，探着修长纤细的颈项，莹白鸟喙向自己羽翼上啄去。
「哒」的一声轻响。
悲海鸟摘下了一片羽毛，扭头递给杜愚：「谢谢你，孩子，这远不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
杜愚：「……」
妖帝悲海鸟羽毛，换妖圣悲海鸟羽毛？
这买卖倒是不亏～
悲海鸟：「你挽救了我的族人，也挽救了我。
我会寻到那名族人的，我会帮它冲破枷锁、重获新生。有朝一日，我会带着它一同来寻你，当面向你表达我悲海一族的感激。
「言重了，悲海。「杜愚捧着巨大羽毛，「你先回风前辈的穴位家园吧，稳定一下情绪。
我会告诉风前辈，那只悲海鸟生存的海域的。
「唳～」悲海鸟低声悲鸣，将族人的羽毛，***了自己的羽翼之中。
那位置，恰好是悲海鸟刚刚拔掉羽毛的地方。
让风无痕难以想象的是，悲海鸟竟然很愿意听杜愚的话？由于主宠之间有契约相连，所以风无痕很确定，悲海鸟还有满腔的情绪要倾诉。
但杜愚说让她回去，悲海鸟就这么听令了。
这……
伴着巨大悲海鸟破碎，无尽风浪涌入风无痕的体内。
只留下了被风浪搅乱的紫泽湖水，以及面面相觑的一老一少。
「沙棠，帮我把这个送回书房吧。「杜愚捧着巨大的羽毛，递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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