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帝宝库前,她毫不犹豫地与自己一起进来,让他感动,这份情谊,使他无法辜负,但那时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她。
直到死气中的诅咒开始爆发后,两个人相濡以沫,共同面对生死,他才真正从内心接受。
并非他矫情,而是前世今生,两百年的打磨,他的心早已如磐石般坚硬了,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飘絮和白婵,她是第三个。
只安静片刻,陆雪琪的精神又开始萎靡,双眼已经闭上,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睁开。
白凡抚着她的脸庞,轻声道:“师妹,我给你念首诗吧。”
她微微点头,发出微弱的声音。
“好。”
白凡俯下头,在她耳旁轻声吟道: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
她还是睡着了,不知有没有听完,但嘴角含着笑意。
白凡轻轻将她抱起,站起身来,而后面无白青地转身,向着黄土大墓走去。
大墓终年被一层黑色的迷雾笼罩,白凡怀疑这就是死气的具现,果真如此的话,里面的诅咒之力,比外面更要恐怖无数倍。
他抱着昏睡的陆雪琪前行,她的身体轻得如羽毛一般,不是因为她身姿轻盈,而是她的躯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在黑雾外,他停住了脚步,不敢走进去,他怕进去的一刹那,便是她彻底没有呼吸的时候。
但,他能想到唯一能救她的地方,也只有这座黑帝大墓。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即使身死道消,我也必须进去。白凡心中沉吟,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黑雾微微一阵涌动,一个人影出现在大墓前,正是那名老者,相比于白凡和陆雪琪,他倒是没有变化,仍是那副腐躯的死人样子。
“你想救她么,如果你能活着走到我面前来,我便告诉你怎么救她。”老者张着下颌,发出沙哑阴沉的声音,像是厉鬼的呼唤。
白凡听后,没有说什么,深深地凝望了怀中的陆雪琪一眼,而后在她眉间轻轻一吻,蹲下身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随后,自己起身,默然地踏尽了黑雾。
第一步,他满头长发,刹那间失去光泽,白发丛生,巫印的青光在疯狂闪耀。
但……根本无用!
这凝成实质的死气,非它可以抗衡。
第276章 天道轮回
“你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老者在前方劝诫。
白凡仍旧没有说话,目光望着前方,冰冷、执着、疯狂。
此刻,白发苍首,心已成魔。
第二步轻轻落下,转眼,皱纹遍布。
一步之间,一段岁月。
他,悄然,垂垂暮老,逝去韶华。
但,第三步,他依旧从容坚定,无所畏惧。
黑雾愈发深邃,却遮不住他眼,拦不住他道。
脚步抬起,落下。
微微一颤,从来都一直挺拔的身姿倏然佝偻下来,恍惚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都会逝去。
没有人话说,幽静的星空下,只听到一个老人沉重的喘息。
他,生命精华尽逝,真的老了,几乎没有一点力气。
然而,在他面前还有两步,短短的两步,却似一道鸿沟,分隔生死。
“仙道无情,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你,还要走么?”
“我,无惧生死!”
两道苍老的声音沉淀,一问一答,有星辉自穹宇落下。
第四步,他颤颤巍巍跨出。
这时,他已无生气,皮肤血肉开始腐烂,死气已和他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如面前的老者一般,散发出不祥的气息,仿佛从墓地中爬出。
生不生,死不死,令人不安,似要沉沦,陷入无法超脱的灾厄。
“太上无情,凡心碍道,你为何执迷不忘,不肯放下?”
“因为放不下!”
话音落下,脚步也落下了。
他跨出了最后一步,虚空中忽然传来道道鸿声,仿是远古先民敲击出的黄钟大吕之音,在幽暝回荡。
轰隆隆~~~
有几缕雷电交织,光芒一闪,一朵金莲生起,摇曳生辉,悬浮在头顶。
金光洒出,道道灵华垂落,金芒如瀑,护住了一具干枯的肉身。
他的面容很模糊了,身子也飘飘渺渺,聚散不定,似乎随时都会崩灭。
“说吧,如何才能救她?”
老者在他头顶的金莲凝视片刻,转头望向黑雾外的陆雪琪,淡漠道:“你真的很不错,两境同修,难得的是两境都堪称完美,我可以破例让你在帝墓中沉眠,等待大世开启,前提是放弃她,你愿意吗?”
虚无的身影摇头,金莲晃动,金光一阵明灭。
他霍然转头,向着黑雾的外面,向着那片星辉照耀之地,向着那个几无声息的人儿,向着那个自己所爱的女子——
深深凝望!
那一眼是怎样的情怀,包含了多少来不及说的话语?
生死抉择,大坟前,响起了沙砾摩擦般的声音,很难听,但似最后的道别,饱含着无限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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