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
节奏,
被带起来了。
燕军举起了屠刀,疯狂地砍杀向那些抱头鼠窜的楚人。
而掀起这一场波澜的郑凡,
倒是没有再一头扎入其中,跟李富胜一样,去享受这场所谓的血光盛宴。
反正现在自己出不出手,也已成定局;
那就让自己,歇一歇,再矫情一会儿吧。
刀口垂落,向下,刀锋上的血珠一点一滴地落了下来,胯下的貔貅扭过头与看了看自己背上的郑凡,它其实是想进去玩耍的,但不知为什么自己这位“落难兄弟”在此时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楚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谈不上动听,但已经有不知多少次的战阵经历的郑伯爷其实也早就对此习惯了。
抬起头,
眺望着远方,
心里,
倒是没有一开始从靖南王那里接到这一命令时所感受到的震惊和惶恐。
反倒是感到身上有些轻松,有些飘。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谈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觉得讨厌。
胯下貔貅试着迈开了步子,向前走了走,见郑凡没什么反应,就又向前走了走。
正当其准备撒开欢儿也冲进人群之中去踩人时,
郑凡却忽然收紧了它脖颈上的缰绳。
“吼!”
貔貅有些不满地叫了一声,但还是遵照郑凡的吩咐,奔离了战场,向北侧绕了过去。
渐渐的,
喊杀声和惨叫声逐渐低落了下来,
并非是楚人战俘已经被杀光了,就算是四万头猪,想要短时间内都宰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距离远了,嘈杂自然也就远离了一些。
貔貅有些不满地刨动着蹄子,
郑凡则翻身下来,走到了江边。
他学着田无镜的先前的样子,在江边蹲下,伸手拘了一捧水,拍在了脸上。
水有些凉,带着些许的土腥味儿。
郑凡晃了晃头,
身子往后,坐在了江边。
再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夕阳,时而皱眉时而又舒展。
紧接着,又习惯性地从胸口的位置取出了一个铁盒,里头,其实就只剩下一根烟了。
从出征到现在,他还没回盛乐过,瞎子牌卷烟自然也就没的补充,这最后一根,则是他故意放在身上留作个念想的。
用火折子点了烟,
深吸一口气,
郑凡缓缓地闭上眼,
口腔中开始缓缓吐出烟雾。
这时,郑凡的那只貔貅出现了些许躁动不安,甚至还一反常态地将自己的脑袋埋了下去。
另一尊成年貔兽缓缓来到这里,上头坐着的是,是田无镜。
田无镜看着郑凡现在的样子,目光很是平静。
但隐然之间,却似乎暗藏着雷霆。
田无镜落在了地上,走到郑凡身后,开口道:
“心里不舒服?”
当田无镜的声音自自己背后响起时,
郑凡一反常态地没有马上起身行礼,
而是很自然地伸手抖了抖烟灰,
点了点头。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玉不琢不成器,郑凡一直被田无镜当作自己的“学生”。
其实,无论在哪个年代,衣钵传人,往往比自己血脉子嗣更为重要。
子嗣,只是自己血脉的延续;而衣钵,则是精神的传递。
几代之后,再深厚的血缘关系,其实也就说淡就淡了,但精神上的有些东西,却往往能够做到历久弥新。
只不过,做田无镜的“学生”,看似很是美好,但这其中所承受的压力,也是常人所无法想像。
他对你好时,是真的好;
他锻炼你时,要是出一点差错,你人,就没了。
“王爷,我是因为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而觉得不舒服。”
听到这句回答,田无镜缓缓闭上了眼。
两个男人,
一个坐着,
一个站着。
站着的地位高,
坐着的地位低;
良久,
郑凡忽然笑了,
将烟头丢入了江面,
伸手抓起身边的一把烂泥,砸向了河中。
“你不喜欢?”田无镜问道。
郑凡仰起头,
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田无镜,
道:
“王爷,我喜欢变成你的样子,但我不喜欢变成你。”
我想成为的,是你驰骋疆场麾下铁骑如云的样子,
而不是想和田无镜你一样,那般压抑到不异于自残的人生。
田无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开口道:
“我知道。”
“呼……”
郑凡默默地调整身子,改坐姿为单膝跪姿,朝着田无镜,
“王爷,请恕罪。”
“你说的,是真心话而已,在军中,只有谎报军情才是罪,没有说实话的罪。”
田无镜放低身段,在江畔边坐了下来。
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郑凡,
田无镜伸手拍了拍身侧之前郑凡坐的位置,
“坐吧。”
“谢王爷。”
就这样,
两匹貔貅,并排站在后投诉,小一头的那只,明显有些发慌,底气不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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