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空淡淡道:“我害怕。”
这些天,他一直不敢睡觉,害怕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也不敢闭上黯淡无光的眼睛,害怕闭上眼,再没有睁开眼睛的机会……他在人生的最后阶段绽放光芒。
同生死斗争!
同时间赛跑!
同天意命运拔河!
屹立在死亡边缘的李雪空一直不曾倒下去!
通讯还在继续。
李雪空絮絮叨叨了很久,时不时传过来剧烈的咳嗽声音,有些沙哑又好似水源枯竭。
方南洵提醒道:“李大哥,困了记得睡觉。”
李雪空:“方老弟,我挂了。”
怎么这么不吉利!
方南洵又好气又好笑又无语又无奈地说道:“你倒是换个词啊,比方说结束通讯不行么。”
对侧。
李雪空沉默少顷。
蓦然间认真严肃追问道:“我这么说有用吗,真的会有作用吗?”
若有用,让他说一百遍,千遍万遍都可以。
但是没有用。
……
通讯结束。
方南洵握着手机。
望着天边夕阳渐渐接近地平线。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柳笙怔怔看着方南洵侧脸:“还有五天了,就五天。”
方南洵摇摇头:“难道你以为李雪空苦苦坚持这么久是为了上战场,对抗真正的神祇吗?他老了,喘气困难,说话都要用全力,怎么打仗,怎么还有力气呢。”
是啊。
喘气说话都费劲,他怎么战斗,他哪里还有多余力量去战斗。
这个简单问题,早就摆在眼前,可是谁也不敢想,或者说,不想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那是。”
柳笙闻言失声。
方南洵看着夕阳落入地平线,太阳光彻底消失:“那是李雪空以生命敲响的最后战鼓……他在四月底离开是严重打击,有巨大影响。五月份离开,那是对超凡全体,有正面积极作用的战前宣言。”
……
五月下旬,多重计划展开,为李雪空续命属于计划之一,迟迟无进展,可却震惊全世界。
要知道。
按照全球各国、各大研究机构给出的统一结论,预估的最高上限,计算的理论极值,这个寿命到头的老人最多撑到今年四月底。
所有人尽皆认定这是超凡入圣的极限。
然而超凡无极限。
生命灿烂如夏花。
……
盛夏倒计时:第四天。
大西洋战区,2005-2-XC-dxy海岛北边的沙滩,唐鸿收到李雪空的通讯。
时值黑夜,
皎月当空,
唐鸿听到大海浪潮的声音,听到万籁俱寂的声音,也听到李雪空铿锵有力的声音如同擂鼓,气势磅礴,杀伐决断令唐鸿面色狂变。
李雪空声音有力:“唐鸿,麻烦你过来一下。”
他仿佛回到了壮年时期,一拳横扫大量神祇的鼎盛阶段——每个字皆如流星砸入大西洋,弥漫出凡人亦有屠神志的恐怖杀意,渲染出血肉之躯亦要顶天立地的壮烈气息。
屠神杀意在爆发,在泄露!
回光返照!
唐鸿脸色都变了。
“哈哈。”
“自古时间不等人。”李雪空声音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又庄重:“我已失去战斗力,应该不会干扰你……就不知我们能否见上最后一面,我想好好看看你,看一眼就好。”
仅仅是一个老人对后辈的殷切期盼。
没别的意思。
轰隆!!
唐鸿左脚抬起,轰然落下,踏碎空气百重浪。
就如同炮弹出膛,导弹发射,唐鸿有些慌乱的腾空而起,整个人如箭矢暴射海岛南边,所过之处,烙印着一条长长的笔直痕迹,好似清晰匹练挂在夜空之上。
‘怎么可能。’
‘太突然了。’
唐鸿心脏怦怦直跳。
李雪空昨天还活蹦乱跳喘着气。
甚至,太阳落山前,李雪空还和唐鸿讨论《霸主》影片的漏洞。
可是从李雪空的声音,唐鸿能听到李雪空的身体状况——浑身血液疯了般逆向流动,筋骨发雷鸣,无有一处不在爆发着恐怖力量,却又那么的分散,宛若一捧沙子无可汇聚,统统散开了,无可抑制的溃散。
毫无疑问……
李雪空回光返照……
唐鸿飞了上千米差点忘了一人之力的触发机制。
他连忙回去抓起那头常规神。
‘快!’
唐鸿暴起腾空的冲击余波席卷小半个白色沙滩。
唐鸿坐镇的是XC-dxy-双子二号北祭台,李雪空负责XC-dxy-双子二号南祭台,正好在南北两岸,中间隔着一座岛,直线距离大概有二十公里。
‘快,快!’
唐鸿破空,开始提速,好似流星划破黑暗的夜空。
每秒百米,继续加速,黑暗夜空又多出一条气爆痕迹……那身影如闪电射向岛屿另一边,匆忙之间,顾不得观察夜晚的岛屿全貌……而北边神之祭台失去唐鸿坐镇,就开始扩张,海上军舰启用水银武器勉强代替入圣意志的镇压。
……
岛屿南岸。
唐鸿破空而至。
他与李雪空相隔百米。
正当此时,皎月当空照大海,岛屿的南北两侧亮起神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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