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回犯大错了,丢乌纱无异于掉脑袋……”
胡桂扬笑了几声,“如果可以的话,请吴大人先解我心中几个疑惑。”
“可以可以,知无不言。”
“你在北边村中吸取丹穴精华,因此惹恼厂公,是吧?”
“主要是放纵兵民之罪……我当时真是完全糊涂了,只想着……总之是我的错,大错特错。”
“可厂公赶到之后,也将官兵分到各处丹穴,轮流吸取精华。”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我是放纵,厂公是调遣,任何人在丹穴附近不得停留六个时辰以上,再轮到时还会依次缩短时间,这样一来,人人不会沉湎其中。”
“哦。”
“胡校尉,你是厂公心腹之人……”
“哈哈,心腹之人会昨晚进城,一直到现在还没见到厂公吗?”
吴远大失所望,后悔刚才说话太多,讪讪地说:“不管怎样,胡校尉都是厂公的一员爱将。”
“爱将算不上,但我的确比较了解厂公。”
吴远眼睛一亮,听出话中有话,“请胡校尉指点迷津,大恩大德,毕生不忘,日后定有重谢。”
“别说这种话,我可不当贪官。”
“是是,我也不是贪官,没拿过郧阳府百姓的一文钱。”
胡桂扬真想问问蜂娘是谁送进府的,努力忍住,“我没法指点迷津,但是能指条路。”
“有此足矣,胡校尉常在西厂,事事看得清楚,不比我们这样的外放官员,两眼一摸黑。”
“石校尉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他也受到责罚,自愿去守城。”
“学他。”
“什么?学石校尉去守城吗?”
“若论对厂公的了解,石校尉远远超过我,他犯下大错还能立刻受到召见,就是明证,所以他的做法就是最好的选择,肯定能获得厂公谅解。有这样一个榜样,吴大人却来找我,实在是舍近求远。”
胡桂扬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在推脱,换成别人可能会不高兴,吴远却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拱手笑道:“日后……”
“别说那么远的事情,帮我问问什么时候能见厂公吧。”
吴远含笑告退,进进出出好几趟,每次都说快了,却一直没有确信消息,胡桂扬怀疑他根本没敢去问。
将近中午,胡桂扬喝了一肚子水,饿得吃下不少茶叶,吴远终于进来相请,一块去往中院的路上,吴远小声问:“我可以在石校尉面前提起胡校尉吗?”
“可以,但是别说我的好话。”
吴无嘿嘿地笑,他早已察觉到这两名校尉同在西厂效力,却有些不合。
“对了,你若见到石校尉,替我传告一句话。”
“胡校尉请说。”
“我在他头上砸过一锤,希望他也以一锤相报。”
吴远一愣,没明白这句话是何用意。
“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用,我记住了。”吴远不想多问,对西厂事务,他宁愿毫不知情。
汪直是个张狂的太监,敢让知府当门吏,但是也守规矩,没有占用衙门正堂,而是在偏厅办公。
胡桂扬进来的时候,他正监督两名书吏奋笔疾书。
吴远没敢吱声,送人进来立刻退出。
胡桂扬站在门口,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既不上前跪拜,也不开口问安。
汪直命书吏拿着公文退下,转身打量胡桂扬,“天天都有人死掉,为什么你不在其中呢?”
胡桂扬这才拱手前趋,笑道:“好几次差点死了,一想到还没完成厂公重托,一咬牙又活过来了。”
“呸。”
胡桂扬不守礼,汪直也不挑礼,大咧咧地坐下,“听说你杀死了重犯何百万?”
“侥幸成功。”
“证据呢?”
“没带回来。”
“那你叫嚣个屁啊?何百万向来神出鬼没,像你这样,谁都可以声称把他杀了。”
胡桂扬面露惊讶,“我没有叫嚣啊,厂公不问,我绝不会提起。”
汪直冷笑,挥手道:“行了,没事你就滚蛋吧,算你见过我了。”
“滚不得,我真有一点小事。”
汪直不语,以他的年纪,装出严肃的模样多少有些滑稽,不过只要他是厂公,就没有人敢说破。
胡桂扬也不敢,但他敢说几句实话,“如今城里城外尽是高手,厂公不羡慕吗?”
“哈,我乃皇帝亲命的西厂太监,会羡慕一群小兵和百姓?亏你问得出口。”
“不然,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厂公最爱便服私访,身边只带三两随从,到了郧阳城这种小地方,厂公却只能坐在衙门里,实在是……”胡桂扬笑着摇头。
“有话就说,别来这套。”
“实在是过于谨小慎微了。”
“你说我胆小?”汪直腾地站起来,这是他最不爱听的一句话。
“面对如此众多的高手,谁不胆怯?”
“我……我若不是有重任在身,早吸遍丹穴,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说我胆小,你找个高手过来,看看是他死,还是我死。”
胡桂扬心下明了,汪直指挥官兵吸取丹穴精华,自己却不碰,其中必有原因。
“厂公身边高手众多,谁来都是送死。但是……”胡桂扬挠挠头,“厂公信得过府里的这些高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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