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说下去，车内又陷入到沉默之中。
到了地方之后，司机并没跟下来，沿着石阶走上去的，就只有他们两个。
穿过一条长长的鹅卵石路，孟沁瑶带着浦杰走进了一座小花园一样的地方，一圈冬青中央，是埋葬了他母亲骨灰的精致墓地。
碑上的黑白照片，当然就是孟沁瑶的母亲。
那应该是她年轻的时候的照片，没有孟沁瑶这么美得精致，而是透着一股大气典雅，完好在女儿五官中重现的，是那双眼睛和嘴。
“妈，这就是我说过几次的浦杰。”孟沁瑶点了支香，合在掌心拜了一拜，“也许他会令我错过您想让我拥有的生活，但我觉得，我依然能得到我想要的。”
浦杰站在旁边有点尴尬，轻声问：“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她摇了摇头，“不必，需要你对我妈妈做出什么承诺的时候，你当然会陪我再过来这里。现在……我要的你应该还不舍得给。”
在已故者的墓碑前，浦杰总觉得说话要加倍小心，但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拜了一拜，说：“阿姨，不管小瑶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是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换成以前，身边的大小姐应该会理所当然地抛出一句，“你能帮上我什么？”
但这次，孟沁瑶只是淡淡地一笑，说：“谢谢。这……多少也算个承诺。”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她小声说：“我想多陪一下妈妈，你如果无聊，就先回车里等我吧。不会太久的。”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退败，他挺了挺腰，沉声说：“不要紧，我在这儿陪你。”
不久，一丝凉意出现在额头，浦杰抬起眼，看向四周，伸出手，“小瑶，好像……下雪了。”
孟沁瑶伸手接了一下，也扬起了脸。
铅灰色的云层不知不觉就爬满了天空，并没有被天气预报发现的雪花，飘摇着坠下，细细的冰粒，很快就变得密集。
“回去吧，别冻着。”他走近两步，“阿姨肯定也不乐意看见你生病。”
“妈，那我先回去了。这次，主要就是想让你看看浦杰。希望下一次来见你的时候，他能更让我满意。那样……你也会为我高兴的，对不对？”
说完这句，她转身向外走去，抬起的胳膊，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浦杰微微皱了一下眉，当然，没有挣开。
“上车后能把肩膀借我靠一下吗？”走下台阶的时候，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搀扶，孟沁瑶轻声问了一句。
“随时恭候。”
但上车坐好之后，孟沁瑶却没真的靠过来，还是笔直地坐在自己那边。
车开出一段，转进大路之中，她双手交握，考虑了一下，突然说：“浦杰，你知道方彤彤的家里还背着多少债吗？不算你那三十万。”
浦杰一愣，摇头说：“不知道，我最近没见过她妈妈。”
“胡丽丽的公司清算完毕，对她的债务基本没有什么正面帮助。除掉你那一笔，扣掉可以用房子抵押的部分，她还欠了七十三万。每月还款光是利息她就需要支付两万左右，债务正在不断增加。”她停顿了一下，轻声说，“这个消息，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第201章 真不知道……
“这……这个我还真没听说。”浦杰的背后冒起一股凉气，也不知道到底是胡丽丽对方彤彤隐瞒得好，还是那母女俩对他隐瞒得好。
想到了昨天到手的五十万，加上装修到目前还没用掉剩下的十几万，他现在能动的钱足有六十多万，计算一下，解决方家的债务危机还有希望，一百万就算全欠他的，利息不过一万块而已，而且，他根本就没想要。
孟沁瑶果然能看透他的想法，说：“我知道你最近手头有笔小钱，不过，你真觉得能原价把那些吃高利的债务收来吗？”
浦杰愣了一下，“那些不都是胡丽丽的朋友吗？又不是高利贷。”
“做生意的人有什么朋友？真正的朋友，意思意思有个一分利就不少了。像你这样的，才算是她家的朋友。剩下的，不过是趁机吃肉喝汤的苍蝇而已。月利三分，年息就达到了法律保护的上限，你觉得他们还不算高利贷？他们只是有一个朋友的壳子，不会太过分地催债而已。让胡丽丽欠上几个月不还试试看，你就知道那些朋友的本来面目了。”
孟沁瑶撇了撇嘴，不屑地说：“狗刨都没学好的人，仗着有木板非要下水，现在木板没了，想不淹死哪儿那么容易。”
“我……我把钱给了方彤彤，让她妈妈去还，这总可以了吧？”
“你当其他人的借款协议也跟你的一样是朋友救急吗？”孟沁瑶扭头瞪了他一眼，“你不为利息，不代表别人也不想要。她的借款协议里最少的约定还款时间也有一年，提前还款至少要贴半年息，明白吗？你想把这些债务全担下来，至少也要多出近十万吧。”
看浦杰半天说不出话，她抿了抿嘴，柔声说：“不过那些人也算对得起场面上朋友这个词了，没有规定利息拖欠的违约金，否则，她家的债务还要滚雪球得更快。”
“为什么……一个好好开公司做工厂的人，能闹到这个地步？”浦杰沮丧地抬手挡住了眼，浓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想，实在不行，就先拿出六十万，还了利息最高的几家，起码……先让剩下的债务进入方彤彤母女承担得起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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