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天锐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问道，“罗老师，你问这方面的问题是……”
罗玲长叹一口气，美目终于不再左顾右盼，而是对上了李天锐的眼睛：“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消灭这些敌人，但是可能会打来大量的附带损伤，甚至让很多平民死去，你觉得我们该不该用这种方法呢？”
李天锐被问得呆住了，他的眼睛猛然一睁，死死地盯着罗玲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话说道这里，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罗玲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是在太挑战一个现代人的底线了。他自己并不曾想到这个主意，或者说，即便有那么一闪念也会把它牢牢压在心底。但是罗玲现在却把这个方法挑明了出来，让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有些惊慌。
“罗老师，难道，难道你把脑筋动到了那个上面？”
“是的。我记得……你提起过，你这里……还有最后一瓶黑水病的……黑水样本的。”罗玲这话说得断断续续。
“这可是生物战……”李天锐喃喃道。
罗玲集中起精神说道：“我们只要趁帝国人还在黑木关聚集，去那边投放细菌感染几个人，一两天之内，黑木关就会出现第一批感染者，但是他们是没有像我们这么密集的法师配置的，所以会根本来不及救治染病的人。用不了两周时间，帝队就会瘫痪了，由于信使往来和斥候出动，他们也一定会把病毒带到附近的村镇和帝国的疆土。也许……会掀起一场席卷大陆的瘟疫。”
罗玲所描述的场景，很可怕，但是却很现实。按照李天锐自己的推演，事情也会这样发展下去。也许帝国会像刘异生说的其他历史线中那样，用血脉之力来对抗黑水病，但是等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时候，远征河湾新城的军队一定已经完蛋了。
这种攻击方法在人类过往的历史中并不罕见，无论是中世纪欧洲的攻城战，还是席卷欧亚大陆的蒙古军队都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是黑水病本身作为一种魔化细菌，威力比任何一种历史中的瘟疫都更为强大，可能造成的后果也更加不堪设想。
但是，最恶毒的果实果然最鲜美诱人。
第二章 一个决断
李天锐道：“罗老师……，做这种事的人，无论他有再充分的理由，都会被人以恶魔的样子铭记吧？”
“不会有人知道的。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会知道。黑木关之前有很多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加上天气炎热，又有大军聚集，爆发瘟疫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以后有人会把这场瘟疫和我们这边的黑水病爆发联系起来，但那只不过是历史学家的猜测而已。”罗玲缓缓说道。
“你居然不准备向委员会报告这件事？”李天锐站起身，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在质问，又慢慢坐了下去。
“和他们说，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不仅有的人可能跳出来坚决反对这种方案，就算大部分人同意了，也只会让更多的人感到良心不安，背负这种痛苦。”罗玲明亮的眼睛看着李天锐，“这种痛苦不会因为分担的人更多而变少，所以由我们两个人来承担就足够了。如果不是那管黑水样本在你那里，我会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罗老师，看来你早就下定决心了。”李天锐道。
罗玲笑了笑，那笑容里蕴含的意味非常复杂，甚至让李天锐有点看不懂：“下定决心吗，算是吧。我肯定有犹豫，肯定会翻来覆去地改变主意，人嘛，要做出某些超越我们极限的抉择，都会变得畏畏缩缩的，特别是那种……想象的时候。”
“想象？”李天锐不解道。
“嗯。我能够想象周围的村镇因为黑水病爆发，整村整村灭绝的惨状，我能够想象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甚至是嗷嗷待哺的婴儿，被可怕的魔化细菌吞噬样子。我甚至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那黑水滴落的声音，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还有……那种身体失去控制，慢慢腐烂化成黑水，陷入无助的状态。”罗玲用她好听的声音诉说着那种惨状，让人不寒而栗。
“罗老师，你没有必要用这种细节来折磨自己。”李天锐皱眉说道，他自己得过这种病，对罗玲所说的特别有感触，他甚至隐隐觉得四肢有些无力，人有些恶心想吐。
“不，当我们手握一种毁灭性力量的时候，一定要对这种力量产生的后果有清晰和明确的认识，不把它看作一个创造敌人死亡数据的工具，而是要真真切切地去体会，去想象它所产生的具体后果。去想象那些将会被波及到的人会怎样痛苦，会怎样死去。
当我们这样想过，依旧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和勇气，不得不动用那个力量的时候，我们才不容易犯下自己也无法原谅的错误。”
李天锐嘴巴微微张着，怔了好一会儿道：“罗老师，你真的挺勇敢的。”
罗玲微微摇头：“我刚刚来问你，可能就是良心的最后一次挣扎吧，但是刚刚在和你的对话里我没找到任何阻止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所以现在……应该是下定决心了。总要有人背负这一切。这件事，我来做。”
“罗老师！”李天锐的表情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去做吧。怎么说我都是一个军人，杀敌的事情，就让我们专业的来。而且你不觉得我这个样子比你更像一个英雄或者恶棍吗？”
“无论英雄还是恶棍都需要足够的气场和实力，我觉得你两方面还差得挺多。”罗玲被他最后的打岔惹笑了，“黑木关毕竟有不止一位大师在，必须非常小心才行。我好歹已经站上了大魔法师的门槛，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搞事，光凭你风险太大。我设想过几个方案，无论哪个都是两个人去才比较保险。至少一个人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有一个人帮他隐去踪迹会安全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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