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了?是你招惹我。”他站起来,“我本想离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不杀我……”眼泪一颗颗滑落,难以言喻的悔恨塞满了心房。
“你的错误是愚蠢,还不至死。”他冰冷的笑了笑,“也不用替他们惋惜,比起修特,他们已经幸运得可以。”
“……修特……他……”
“他是北卡的暗谍,当晚我恰好撞破了和他将军密议,所以他想借卡隆之口杀我,当然,善良的公主大概很难理解。”
“你……杀了他?”
“现在还没有。”他扬扬眉,玉一般的面容平静无波,吐出残忍到极点的字句。“魔法师就在他身边,每天砍下他身体的一部分,却又不会让他死,猜猜他能活多久。”
“……魔鬼!你是魔鬼!”一下下的打击让她彻底崩溃,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哭叫。
“说得对。所以最好请公主殿下乖一点,不然我会随时改变主意。”失去了最后一点耐性,他转身走出大殿。
“把她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一步。”
“是。”
过了……多久?
从那以后,被囚禁在法师闭关所用的高塔上,送饭的侍女出现时,总有魔族侍卫监视,扼杀掉任何探问的机会。
会不会就这样被囚禁一生?
高塔笔直耸立,只有一条通道上下,根本不可能逃跑。落地长窗本是用于观星,此刻却加上了粗壮的铁栏,像一只硕大的鸟笼,禁锢了一切。
该庆幸自己还活着吗?这样毫无希望的活……她恨不得死。
或者……疯了也好。
飞龙来了又去,翩然起落,日复一日。
沙洛就住在皇帝的寝殿,不时可以看见他进出,如果诅咒有用,她必定已和他一同死了千百次。
可是他没死,或许她还得感谢,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制止了凯维,她将蒙受更大的羞辱。
她恨他,却又忍不住搜索他的身影。那个残忍的毁灭掉一切,仿佛没有感情的恶魔。
他……离开了亚述,又在某天突然返回。
怀中抱着一个人,匆匆奔入寝殿。
那样紧张的脚步……纤细的手指掐紧栏杆,心头如有烈火在焚烧,黑色的长发从他怀里滑落,像是提醒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自那天起,他频繁的回到寝殿,驻留的时间长了许多。
又过了十余日,他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人在花园中透气,温柔的看着她用一把米粒逗引路过的飞鸟,细心的替她把长发编成一条粗粗的辫子,又在起风的时候诱哄她进房间休息。
她愣愣的从塔上痴望,点点滴滴的情意像是响亮的嘲讽。
他……懂什么是爱,可是他……永远不会那样对她。
无声无息的跪倒在地,脸庞深深的埋入裙裾,晦涩的心绪撕裂了心房。
她在高塔之上,放声恸哭。
秋逝
回到中州,她仍感觉疲倦,每天要睡很长时间。
偶尔发呆都会不自觉的睡去,再度清醒已是截然不同的天色。
没有梦,如死般沉睡。
也许着急,但伊尔从未表现出来。
每次醒来总有人在床边悉心守护,从不间断。
持续了一个月,慢慢好转,无法抑制的倦怠感逐渐消散。在床上呆的时间越来越短,直至某日恢复正常。
爬起来揽镜自照,自己都吓了一跳。
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深凹下去,愈发显得眼珠大而幽黑。睡了那么久,脸色却苍白如死,毫无光泽,无怪裴吉见了完全说不出话。
“你会好起来。”一只手从她背后探过,取下镜子,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难以相信怎会颓唐至此。
伊尔默然不语。
虽不曾落泪,心伤却难以掩饰,将痛苦化为对现实的逃避,并不亚于大病一场。
“你会好起来。”他重复强调,指尖轻掠乌黑的发丝,柔滑的秀发在耳际被一刀斩断,只余空落落的颈项。
“想不想出去看看?雅法已是秋天。”见她点头,他用长毯裹起单薄的女孩,抱进林间看一年最灿烂的季节。
大片绿叶转为金黄,天空蓝而高远,风起的时候,有雁群无声飞过。群芳凋落,隐约可见枝叶间的累累果实,偶尔有一个掉落坠地,传来收获的沉甸。小兽在树梢忙碌,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囤积储备,虫鸣鸟啼都渐渐低落,世间静谧而安然。
“叶子都落了。”斑驳的落叶在脚下沙沙轻响。
“明年会再长出来。”伊尔安静的接口。
小鹿亲昵的凑近两人,单纯而热情,轻刨蹄子撒欢转圈。
“一定是想吃糖,我以前常喂它。”她对圆圆的鹿眼汗颜。
薄唇微抿,他翻转掌心,一颗糖果赫然呈现,落在她手中。
“别喂它太多,会坏牙。”
“谢谢。”她有点不好意思。
捏捏挺翘的鼻,他没有说话。
风扬起银发,树叶从枝头飘落,昭示着季节的转换。
光阴荏苒,一切都会逝去。
两年后。
却不过好意她留在皇宫,但没有住森林,他认为那里太冷清。裴吉重新成为梅林法师的弟子,时常在闲暇时过来看她,日子又恢复为过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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