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来了！】这四个字就开始此起彼伏，一声未息一声又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那些拿红气球的年轻粉丝，看着身边前半场演唱会一直安安静静的“老年人”人们，现在突然留着眼泪暴起高喊，声嘶力竭，黑暗中都能看到脖子上青筋浮现，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韩觉就握着话筒，负手走到舞台边缘，对着黑暗里一声又一声的【我们来了】点头，像是在跟老友打着招呼。
“你觉不觉得像是老师在点名？”小池尚且年轻，又没怎么追过星，不明白现场的这种在偶像和粉丝之间流转的默契，一边拿着摄像机在拍，一边和身后的小夏悄悄开玩笑。
结果还不等小夏说话，边上已泪流满面的姜芸，就恶狠狠地转头盯着小池，要他别破坏气氛。
小李和晨晨也用湿漉漉的眼睛瞪着小池，小池讪讪地想躲到小夏身后，但被小夏一把推开，哽咽着声音说：“别烦我。”
小池：“说好的最佳损友呢……”
观众席里喊声仍旧不歇，韩觉看这情况，放着粉丝再喊下去估计还能喊个十分钟，于是他拿起话筒开口说话：“好久不见了，大家。”
观众有的回【好久不见】，有的回【你还知道好久不见】，也有人用粤语讲【我好挂住你啊】。咋咋呼呼乱七八糟的各种回答，要不是韩觉耳朵灵，不然都听不清。
韩觉笑着感叹了一声：“我们都老啦。”
观众们突然很有默契地齐声大喊：“没老！”
“是你们没老，还是我没老？”
“我们没老！”
韩觉放下话筒，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观众就哈哈大笑。
一些拿着红色应援物的年轻粉丝们面面相觑，她们从入坑开始，粉上的就是【W.I.N.4】，对于五个人并无太多感触，听着韩觉跟其他“老年人”的对话，顿时有一种到了别人演唱会的感觉。
这是对的。
韩觉参加这场演唱会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为了那些【W.I.N.5】的粉丝而来的。有十个人，他就为那十个人而来，有一百个人，他就为那一百个人而来。
“六年前，我做了蠢事，从这里逃跑。”韩觉用脚尖点点舞台。
大家都知道【这里】不是指【蓝馆】，而是在【蓝馆】开演唱会的【W.I.N.4】。
现场都静静地听着韩觉的独白。
“在座的有很多人当时恨过我，骂过我。那个时候，我固执地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道歉。但是，当我后来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现在，我终于有机会跟你们说对不起了，”韩觉轻轻地说，“对不起啊，我这句对不起欠了你们六年。”
没有人喊【不用说对不起】，因为她们知道这是她们应得的。
黑暗中太多人已经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你们也不用原谅我。”韩觉在会长和胡霏等人准备喊【原谅你了】之前抢先开口。
韩觉说：“虽说我现在的主业是谈恋爱，副业是唱歌、拍电影……”
观众发出一阵哄笑。
“但我希望你们一直一直地记住以前那个傻乎乎的我。是的，我现在和以前变化很大，又能写歌，又能拍电影，恋爱谈得也不错，但我希望以前的那个自负、自大、冷傲、蠢的我，还能在你们心里活着。你们，特指【W.I.N.5】的粉丝，其他人不行，因为我不亏欠其他人，只欠你们。”
“我如果一辈子没得到你们的原谅，你们就得一辈子在心里骂我，恨我，记住我啊。少一年，少一个月，少一天，少一个小时，都不算一辈子。好不好？”
“好！！”黑暗中传来震天响的回答。
会长她们喊得简直嗓子都快哑掉了。
韩觉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听着齐声呼喊，满意地点点头。
韩觉转身往舞台中间走去，准备开始第二首歌的演唱。
“下面这首歌，是我在离开的那几年里，想和你们说的话。”
“这首歌，叫作《明星》。”
韩觉在舞台中央站定。
舞台的灯光熄灭，只留了一束白灯，孤零零地照着舞台上的韩觉。
钢琴声像是点星一般，在黑暗里叮咚响起。
前奏虽然只有钢琴，里面却满含情绪。
【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
可会想起我
可会记得当年我的脸
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
……】
韩觉在一盏白灯下，茕茕孑立。
他的歌声尤其得慢。看着歌词明明是问句，每一次断句，却都像是叹了一口气，化作心里的一团伤感。
似不敢问。
像怕得到答案。
配上时不时响起一串的琴声相衬，给台下观众一种恍然举头遥望夜空的寂寥感觉。
现场无论是【W.I.N.4】的粉丝，还是【W.I.N.5】的粉丝，都安静地听着台上的那个歌手，唱着心里的惆怅和茫然。
【
当你记起当年往事
你又会如何
可会轻轻凄然叹喟
怀念我在你心中，照耀过
……】
明星这个行当，残忍的不是默默无闻，而是被人记住又被人遗忘。
前身是怕被人忘记的。
前身给他留下的这么一副宝嗓和身体，韩觉能够确定，前身曾是想着有朝一日回到舞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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