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子，他怎么就不能放自己一马呢？
自己和董菩提的联姻就那么重要？姜董两家的关系就那么的不堪一击？
他是不是还打着别的主意？或者说，这是他对自己怀恨在心最狠辣决绝的报复？
唐重知道，大胡子是一个相当孝顺的男人。他视姜老太爷为亲人恩人长辈，如果大胡子心肠一软，想要让老太爷“死的瞑目”，真要狠下心肠来逼迫自己，唐重还真是感觉到头痛。
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拒绝任何人，甚至可以拒绝唐心。可以拒绝姜可人，但是，他拒绝不了大胡子。
二十年的生死相依，那种父子感情已经沉入到骨髓里面。
唐重知道，大胡子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他去死。
他也同样知道，为了大胡子，他也愿意去做任何事情。
在感情面前，基情算什么？
如果大胡子当真开口，自己当真要答应这门婚事吗？
大胡子也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虽然他是唐重他爹，可是，在这个问题上，他能够轻易开口吗？
“被算计了。”他在心里想道。
可是，老太爷是他的恩人和首长，刚才还希望首长保重身体，现在他连“死不瞑目”的话说出来了，自己如果拒绝或者敷衍——那不是故意伤害首长的身体吗？自己不就成了让老首长死不瞑目的罪愧祸首了吗？
他求助地看向唐重，想要这小子赶紧帮自己解围。他知道，论起动脑子想办法，自己一向不如他。
可是，唐重却假装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笑呵呵地看着他，一幅我相信你自己能够搞定的模样。
“这件事情——”大胡子认真的琢磨着用词。“要不，让孩子们再好好想想？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最清楚。”
“赞啊。”唐重在心里想道。都说大胡子文化水平不高，但是说话还是相当有水准的嘛。你看看，连鞋子合不合适脚最清楚这样的经典名句都丢出来了。
“你也是存心的偏袒他。”姜老太爷显然对大胡子的回答很不满意。“我就想不明白了，妙语那丫头有什么不好？燕京的女孩子让你可着劲儿挑，你还能挑着比她更好的？”
“不是我挑，是他挑。”大胡子赶紧转移怒火，他也属于躺着中枪的那一款。
“你是他爹，你就得帮着他挑。”姜老太爷说道。“当年你找了姜可人，找了燕京最漂亮的女人，就算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谁也不能说你唐猎傻——你儿子的眼光可比你差多了。”
“——”“罢了罢了。”老太爷摆手，说道：“年纪大了，要入土了，说话也没人愿意听了。算了吧，就当我没提这事，说多了也只会讨人嫌弃。”
“——”唐重都快要哭了。这老头子也太阴险了吧？
你要是真不想再提这事，咱们直接转移一个话题永远不要再说起多好？
你先说自己年纪大了要入土了说话没人愿意听了，所以才不提这件事情。意思就是说，不是你不想提，而是你提了没人听——这不是打悲情牌吗？
果然，大胡子看向唐重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了，一幅是不是要大义灭亲一咬牙就把儿子给卖一回的犹豫模样。
老太爷对付唐重时，这小子油盐不尽。现在他转移目标，大胡子立即就溃不成军。
唐重大惊，赶紧出腔说道：“老太爷，你这话就说的没有道理了。我爸一回来就跪在你的床头，把自己当成你的亲孙子看待。我也对你敬重有加，心里也一直很感激你为我们父子俩所做的一切——就是结婚这件事情我实在没办法答应你。你也知道，我和那女人有仇。我捅过她两刀，她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的捅我两刀。我现在见着她就躲着走，哪还敢把她娶回家整天躺在同一张床上啊？”
唐重恬不知耻的笑着，说道：“我怕死，从小就怕死。要是死在自己的老婆手上，那可就不是我一个人丢脸的事情，姜家蒙羞，老太爷脸上也不好看吧？”
姜老太爷冷哼，说道：“既然你这么害怕妙语那丫头，那就给你换一个？反正董家还有两个适嫁的丫头。”
换一个？
唐重大惊。这老头子的思想也太OPEN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换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甚至连见都没见过的女人，还不如直接就和小红帽订婚呢——咦，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说，在自己心中，和董菩提结婚也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至少，要比其它一些没有感情的女人要强多了？
那么同理可证，其实自己和董菩提也是有感情的？
是感情大于仇恨？还是仇恨大于感情？
“老太爷，你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了。”唐重无奈说道。“春节的时候我带回家给你老看看？那个时候你要是再觉得不满意——我就再也不让你看着她了？”
老太爷不再说话，摆了摆手，说道：“我乏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唐猎刚来京，好好休息休息。”
于是，在特护的帮助下，老太爷又身体缓慢艰难的躺回到了床上。
他也不闭眼，就那么眼神空洞的看着屋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唐重心头发酸，老太爷是真的老了。
这次交谈算不得愉快，走出门时父子俩的脚步都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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