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上手机屏幕，温和地对徐写易说：
“小徐，我和总策划商量点事，你先回房间吧。”
徐大影帝脸上有些诧异和不安，不过掩饰得很好，笑一下，又无辜又无所谓，很闲散的模样，往门外走去。
他是专业的演员，脸上每一块肌肉都能控制自如，微表情把握炉火纯青，想要模仿谁，都信手拈来。
他出去，裴途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先是客气：“这回实在给节目组添麻烦，”接着话锋一转，“贵节目组处理问题的方式我们当然不能干涉，不过要不，徐影帝我们也撤出去吧？”
那哪能行，那得给好多赞助商赔钱。
再说一个导师走，那是导师的问题，要是走两个，那是谁的问题？
很像是节目组有问题。
总策划也上道，陪着笑脸问：
“裴老师意思？”
裴途也是捧着笑：“给李星漠按因故没完成进度结吧。”
“哎，裴老师你这，”总策划拍着脑门子，“这不行啊，小李老师是自行退出，没能履行合同，这可不是我们节目组的责任啊。”
裴途也清楚，责任大头不算节目组，他点点头：“我知道节目组的难处，听说其余几位导师嘉宾还在谈续约的事，不容易啊。”
要是谈不成谈崩了，你怎么办？
大家一看你就是这么对离队嘉宾的，会怎么看？
虽说其余几位都不是廿肆风的，但是架不住万一从中干涉一二，你说呢。
总策划脸色当即就不太好看：“裴老师，咱们也别互相得罪吧。”
裴途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互相得罪呢，我是给您出主意呢。你们那个嘉宾，”他说一个名字，是导师团里那个当红男团炸子鸡，“别的我帮不上，但是这位，要是有困难，总策划您直接打包给我，我送他一首歌。”
总策划秒懂，卧槽还有这种好事，这就是拿着裴老师的资源做人情、压价！男团虽然红，但是要想搭上裴途这种大咖，那得求爷爷告奶奶，这种资源置换的机会千载难逢，总策划立刻换笑脸：“客气客气，裴老师太客气。怎么互相得罪呢，咱们得互惠互利。”
“互惠互利，”裴途重复一遍，摆出手机，“那咱们再来谈谈刚刚这个公告。”
一番长谈，节目官方账号重新发一条，说导师团成员因行程问题遗憾离团，与近期不实传闻无关，严厉谴责偷拍行为。
依然没指名道姓，但是比刚才两个模棱两可的要公正许多。
裴途自己账号立刻跟上：
裴途V：
Fever是我为电影《沉谜》创作的唯一主题曲，很高兴邀请到@李星漠来演唱，创作艰难，歌曲难度高，星漠要接受一定美声训练，今天开始集训。
节目组没指名道姓，他这儿指名道姓，意思是人是我接走的，不怪节目组也不怪李星漠。
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
从会议室出来，徐写易果然没按照约定回房间，而是等在外面走廊，看见裴途出来，徐写易并没有过去，只是牵起一边嘴角笑一笑。
裴途脚步一顿。
他忽然想到，这样脸上懒洋洋、一边酒窝若隐若现、眼睛半阖着弯起来，这是李星漠最惯常的笑容。
裴途一时有些混乱，抿一抿心神，心想应该是巧合。
他走过去：“走吧。”
徐写易跟着走，一边问：“谈完吗？”
“嗯。”裴途没看他，目视前方，态度要说不说有一点点冷淡，徐写易拉住他：
“阿途。”
徐影帝眼睛湿漉漉：“对不起，是我不对。”
是啊，裴途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他的不对。
可是面对这张脸，这张朝思暮想十几年的脸，裴途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说：
“国内的营销媒体良莠不齐，下回换一家合作吧。”
并不想停留，继续往前走。
徐写易还没看见节目组后续的社交动态，也没看见裴途的，也不懂良莠齐不齐，只是隐约觉得好像事情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追上去：
“producer和你，你们谈什么？李星漠会回来节目吗？”
“不会。”裴途简单答道，仍是不欲多说的样子。
徐写易锲而不舍：“可是他——”
“他是无关的人，”裴途主动停下来，注视着徐写易，“不必再谈。小徐，我还记得咱们高中的时候你在读一本《表演的艺术》，心里心无旁骛只有一个梦想。”
这话……
饶是徐写易中文不太行，个中意味也听得明白。
他脸色难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
但是裴途没给他机会，接着说：
“怪我，国内圈子复杂，应该给你选个单纯一点的工作环境。也许你还是适合拍电影，下回吧，给你多谈几部制作好一点的电影吧。”
徐写易盯他侧脸，好一会儿，毫无阴霾地笑答说好：“谢谢你，阿途。”
裴途看看这太阳葵一样的笑脸，心里叹气。
……
节目组把钱结给李星漠，算是好聚好散，李星漠做人——除了沾到姓裴的——从不回头，自己撂下的话自己扛，原本已经做好赔得卖裤衩的准备，没想到山重水复，竟然还有这种转机。
节目组竟然这么良心吗，不我不相信。不过他也顾不上，因为正在不遗余力跟纪铠套近乎卖乖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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