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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洞_笙离【完结】(20)

  安妍大笑,“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武田由美。”

  可是世界上的巧合太多了,那个男生,就在我们快要忽略的时候,出现在高三的那个夏至未至,他的名字叫做陈禛。

  日记 9月2日

  夏天的夜空是繁星闪烁的,可是南京的天空,却什么都没有。

  凉风如水,空气里到处都是“恍然若失”的气息。

  我读村上chūn树的《挪威的森林》,恍恍惚惚,看到最后一句——“我站在什么也不是的中央,不断地呼唤绿子”,想哭,却失了表达。

  “一个秋天,我想,风的气息,光的色调,糙丛中点缀的小花,一个音节留下的回响,无不告知我秋天的到来。四季更迭,我与死者之间的距离亦随之渐渐拉开。”

  对不起,我读不出“爱qíng”,我只读的出“时间”和“生死”。

  直子的死,渡边深深的内疚,出外旅行,在历经一个月的旅途中他的直子的身影如cháo水般反复扣打他的脑际,他遭遇了玲子、绿子,对他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不明白,渡边到底是爱着谁,或许谁都不爱,还是谁都爱,只是爱过而已。

  我对爱qíng懵懂,不明白,没有爱过,父母的爱qíng让我更加迷惘。

  也许三五年之后,我再次捧起这本书,我会读到不一样的东西,可是现在,我只能在这些苍茫的文字中,读出渡边的迷惘,读出直子的无望,读出玲子的漫不经心,读出绿子的无知无畏,读出作者对自己内心深处最私密的痛。

  这里qíng绪那样忧伤,那样怅惘,只不过因为一切都已逝去,错过的无法挽回。回忆总有超过现实的美,是故遗憾更为痛切。

  是遗憾吧,对时间流逝的束手无策,忽然发现一切不是记忆中的一切,自己被自己欺骗,还是自己终于惊醒。

  我不明白。

  一切其实在于“时间”。

  梦里花落知多少

  江止水。

  古老的沉静的城市被淹没在苍茫的雨中,高大的钟楼在青影沉沉的暮色沉寂下去,路灯橘色光芒被细细薄薄的雨丝牵扯的氤氲薄雾。

  还没有到六点钟,窗外已经半黑了,看来,冬天慢慢的bī近了。

  董安妍指着黑板边缘的花边,咕哝,“止水,我是不是画歪了,总看上去怪怪的!”

  我从凳子上跳下来,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端详了一会,“哦,这里,叶子没画好,整个布局就会怪怪的,要不要换一个图案?”

  “换个猪ròu卷、汉堡包算了!”她忿忿的回答,“这个板报怎么这么难出,王雅林的要求也太高了吧,黑板上还要用上广告色,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人的!”

  我刚想接话,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声音陡然的抬高,“姨妈出车祸了,伤到腿了,好好,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鼓楼医院!”

  她放下电话,抱歉的目光投向我,然后看看黑板,我笑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你先过去吧,剩下来的我来就好了,对了,帮我跟阿姨问好。”

  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课桌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瓶,黑板上还有大片的空白,我不由的叹气,今天不知道到何时才能够完工。

  空dàngdàng的教室有些安静的可怕,即使把门锁上还是心有余悸,漫漫的天光,寂寞的可怕。

  我心不在焉的调着颜料,一个没留神把一只画笔摔在地上,点点滴滴的红色飞溅,白色的墙上嫣红水色一片,来不及反应,我吓的目瞪口呆。

  忽然有人来敲门,我慌忙的扭头看,原来是赵景铭,他敲敲玻璃窗,然后指指门,我立刻明白过来,连忙把门打开。

  他穿着白色的T恤,运动裤,白色的休闲板鞋,也不打伞,黑黑的短发闪闪发亮,有那么几缕湿湿的垂落额头,晶莹的水珠顺流而下,滴落至眉间,双眼在薄薄的雨帘之后,淡如烟雾里的湖泊,水汽纵横,“你还不回去,董安妍呢?”

  我笑笑,“她家出了点事,先回去了,你怎么还没走?”

  他走到座位上,掏出纸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水痕,“我刚从体育馆回来。”然后他看着我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样子,笑起来,“你愣在那里gān什么,不是出版报的,还不快去。”

  我“哦”了一声,拿起粉笔,写了两个字还是忍不住想问出来,转头却发现他坐在座位上拿出书本和练习册开始写作业,专心致志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把想问的话硬生生的咽进了肚子,只是发了一会呆继续开始抄板报。

  屋外的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可是教室里平添了许多人气,我没来由的一阵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板报差不多快结束了,我从凳子上跳下来,没留意后面,退后几步想看效果的时候踩到了一个东西,我连忙转头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后面。”

  赵景铭笑笑,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板看了一会,“很漂亮,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我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一般、一般。”伸手就准备收拾东西,没想到他指指墙上,雪白墙面上点点绯红,很像是腊月梅花。

  他蹲下来,抿着嘴笑,“让我想到了《天龙八部》段誉给山茶起的名字——抓破美人脸。”

  我倒是很发愁,“怎么办,不小心弄上了,明天给班主任看到就不好了。”

  他也不说话,从桌上取下gān净的画笔,“白颜料呢?”

  我恍然大悟,在一堆颜料里摸出一只,拧开盖子,递给他,“不知道能不能遮住,试试?”

  于是我们坐在地上,就拿着画笔,蘸着白颜料抹在红色印记上,忽然我玩心大起,向他提议,“如果我们拿白颜料在百墙上写字,会不会被看出来?”

  “你试试呀!”他调皮的冲着我眨眨眼,“写什么好呢?”

  “我讨厌黑板报,我讨厌下雨,我讨厌上学,我讨厌考试!”我一股脑的喊了出来,仿佛发泄似的,泼皮劲十足,赵景铭也不接话,只是微微笑看着我,灯光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笑意暖暖,眉眼弯弯。

  忽然他迅速的站起来,警惕的说了一句,“有人过来了!”我一惊,刚想起身却被他按在课桌底下,“别出声!”

  果然不一会,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大,然后就是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赵景铭,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吓的缩在课桌下大气都不敢出——班主任怎么突然过来了,如果他推门进来,看见我们两个这样会不会有别的想法,还是直接把我们拉去教务处问话。

  赵景铭不走过去开门,却慌不忙的回答,“哦,我在出板报呢,马上就结束回家了,您有事吗?”

  班主任也没说什么,“哦,出完就早点回家吧!”然后“啪啪”的皮鞋声消失在楼梯口,我抬头对上赵景铭的目光,澄澈清亮,透着许许安定和从容,“老班走了,没事了,吓到了吧?”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真的吓死我了,还好他没有进来,不然一定完蛋了!”

  他尴尬的笑笑,蹲下去帮我收拾画具,我抓起画笔,在墙角写了几个字,他凑过来一看念了出来,“我愿这人生一场,如长乐、未央!”

  我笑笑,“俗气的句子,太矫qíng了,不过留在这里做一个纪念好了。”

  他接过我的画笔,在墙边写下小小的字母,“Je t'aime bien,mais tu ne le sauras jamais”,我看了半晌不明白,“赵景铭,你写什么呢?”

  单手撑住墙,他轻轻蹙眉,随即展颜,“没什么,一个愿望而已,走吧,都八点多钟了,我送你回去。”

  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我没带伞,他帮我撑伞,晕huáng色的路灯铺陈一路,地上的水洼反she亮晶晶的光芒,我微微有些不自在,不由的斜了眼睛去看他握住伞柄的手。

  不够细腻的手,和他的脸相差太多了,但是看上去就很有力,想起军训时候他露的身手,心里也了然,出生在军人高官家庭,恐怕也是很辛苦的事qíng。

  公车一辆辆的过去,溅起飞花,车灯下雨点斜织,朦胧的让人忍不住伸手想去捕捉一朵跳跃的jīng灵,赵景铭站在我左边,大半的伞倾斜在我这里,校服的左肩已经湿了大半,晶莹的水珠顺着额前的头发轻轻的滴落。

  心下一阵感动,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他似乎觉察到我的眼神,“怎么了?”

  我促狭的低头,顺势探出身看看车,手忙脚乱的掏月票,“车来了,我先走了。”

  他却收起伞,仔细的折好,不顾我推脱硬塞在我手里,“拿着吧,我一会打车回去,明天还给我好了。”

  cháo水一般的人流挤上公车,我好容易站稳,抬头一看,那个男孩子站在站台下,双手cha着口袋,向我微微笑,眼前是雨雾朦胧,看不清他的眉眼,只是唇边的笑容隽永。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那时候年少、懵懂不自知。

  回到家,空空dàngdàng的客厅,再也没有了咖啡和酒jīng的味道。

  茶几上放着一个大信封,不用看我就知道是他们的离婚协议,爸爸去了上海参加学术会议,妈妈去了意大利,家里真的只剩下我自己。

  麦当劳的汉堡越吃越乏味,最后几口我硬是忍着恶心咽了下去,翻开书也不想看,电视调了几个频道又关掉,灯火通明的家里,每个角落都是腐烂的寂寞。

  可是,这就是生活,我无力去改变,只好默默的顺从。

  第二天早读课,我去的早,刚拿出语文课本准备预习,就听见讲台前乱哄哄一片,一个男生神秘兮兮的说,“这次月考我们班年级前二十的有三个,第一名是陈肖,第二名是江止水,第三名不记得了。”

  周围人哗的一下议论起来了,董安妍一脸羡慕的看着我,“天哪,太厉害了,这下你不用愁成绩了,我就要担心我的物理能不能及格了。”

  我安慰她,“没事的,放心好了。”然后起身拿起那把雨伞走到赵景铭的课桌旁,刚放进去,后面就有人奇怪的问,“赵景铭的伞,怎么在你那里?”

  没来由的就一阵慌张,我轻描淡写的解释,“啊,那个,昨天他借给我的。”

  那个男生也没多问,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呵,那个小子,昨天一个人跑回来拿伞就不见人影了,等了他半天只好自己回家了,还让我淋了一身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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