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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_安宁【完结】(21)

  安之掩嘴轻笑,故意说给母亲听,“司寇,我的电脑有点问题,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好啊,这方面我是专家,保证手到病除。”

  叶母笑道,“正好我下午烤了些曲奇,上去尝尝我的手艺。”语毕瞥了安之一眼。

  安之嘿嘿笑着挽过母亲手臂,三人一同上楼。

  司寇借用卫生间时安之坐在沙发里听MP3,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把办港澳通行证要用的东西送给莫梨欢,即时叫叶母取来户口本,再找出照片和身份证,“妈,你先帮我招呼一下寇子,我去去梨欢家马上回来。”把东西拿在手里冲出门去。

  司寇出来后,彭皆莉笑着招呼他坐下,斟了茶,又端来曲奇和水果,“你随便吃点,丫头去了邻居家,一会就回来。”

  司寇应了声是,眸子半垂隐去一闪亮光,拿了块饼gān慢慢地吃。

  如此安静,引得彭皆莉多看几眼,最后目光停在他面容上,往事渐回,虽已是陈年旧念,却仍然历历在目,她的表qíng慢慢起了变化,有些哀婉,又似无限凄酸,忍不住轻声叹息,“想当初你才那么一点点大。”

  司寇静了静,声线低哑,“我还记得,莉姨每次来我们家都会给我带点糖果玩具什么的。”

  彭皆莉定睛看他英俊面容,再次低低叹息,“如果梅姐能看到你现在出落得一表人才,不知会多开心。”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幼儿院……我长大之后,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下落,没想到……她是怎么死的?”

  “rǔ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莉姨,有件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想知道前因后果。”司寇以手按在坐垫,倾身向前,“但是却始终苦于无处求证。”掌心下凸起的异物感让他隔着垫子随手摸索了一下,“我爸绝口不肯谈,而我再找不到第二个知qíng人——”

  指下再捏了捏,不太对劲。

  他低头,移了移身子,从沙发靠背边沿处的坐垫下翻出一样小东西来。

  那部小小的银白色MP3上,正一闪一闪地亮着红点。

  彭皆莉见他忽然停下说话,手里拿着女儿平时听什么流行歌的小玩意,神色变得怪异,不禁狐疑,“怎么了?”

  司寇一笑,将MP3收入掌心,“没什么。差点忘了,安之的电脑在哪?我先帮她开机看看是什么问题。”

  “在书房,你跟我来。”

  一刻钟后,当安之回来,客厅里只有彭皆莉一个人在看电视。

  “司寇呢?”她奇问。

  “在帮你修电脑。”

  安之脸色微变,即时跑入书房。

  坐在电脑前的司寇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脸上笑容深异,安之关了房门走过去。

  屏幕上开着一份文件名为“diary”(日记)的Word文档,司寇弯唇,“你的密码设得太简单,只要上黑客网站下载一个bào力解码的小工具就能解开。”

  安之大怒,拿起案上书籍劈头盖脸摔向他。

  司寇闪身躲过,书本击墙落地,发出蓬地一声响。

  外面叶母叫道,“怎么了?什么声音?”随着问话脚步声行近。

  司寇即刻按灭显示器电源,对门开处的彭皆莉笑道,“没什么,是我刚才不小心把无线鼠标碰在地上了。安之,电脑已经没问题,我先回去了。”

  安之对母亲说,“妈,我送他下去。”

  一出门口安之便发狠踢了司寇一脚,司寇痛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安之犹不解恨,第二脚更是用尽全力,却被司寇飞快避开,他欺身上前,捉住她手腕扯向楼梯,“你跟我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安之压低声音,“你放开我!”

  却挣扎不过,被他一路拖下七楼,拽出门口牵至江边。

  “你怎么可以那么卑鄙偷看别人的日记?!”安之费力甩开他。

  “那你偷偷录音又怎么说?”司寇将手中的MP3摊开在她面前。

  安之没来得出口的续骂被定格在唇边,脾气再发作不得,表qíng瞬间变化万千,她恨恨瞪着眼前这人,却在他眼神极深的怜惜凝视下一腔怒火如被冷水浇灭,最终彻底化成泄气,沮丧无比,“你都知道了?”声线有些颤抖。

  司寇轻叹口气,爱怜地将她搂入怀内,下巴搁在她肩头,他眸如暗波涌过。

  从前的,如今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已经通通都知道了。

  安之再也控制不住积聚已久的满腔委屈,将额头抵在他胸口,在他怀内低低呜咽起来。

  不远处的行道树下,隐身在树影后的关旗陆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安之的职位再升一级,名片上已经印着市场部主任,然而和关旗陆之间却似齿轮被绞停之后,再不知下一次的转动会在何年何月。

  每每忙毕,她总爱将半边脸枕在桌面,手中细细的签字笔无聊地在纸上乱涂乱抹,不觉画出一棵树的样子,无意识地便在旁边的空白处默起蒋捷的《梅花引》来。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

  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

  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

  旧游旧游今在否?花外楼,柳下舟。

  梦也梦也,梦不到,寒水空流。

  漠漠huáng云,湿透木棉裘。

  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写毕执着纸再看一遍,悄然忆起和关旗陆的花舟旧游,奈何如今只剩寒水空流,纵是神女有心,也已湿透木棉裘,夜夜梅花和雪似人愁。

  正待把纸揉了丢掉,却见曾宏一脸寒霜地领着古励匆匆进来。

  “关总在不在?”曾宏劈头就问许冠清。

  “他在办公室,不过可能正在用餐——”

  曾宏只听了前半段便直闯总经理室,即使许冠清的后半段说话清晰传入他耳中,也丝毫不管不顾,抬手意思地敲了敲,不待应声已推门而入,冷声说,“关总,我有很重要的事qíng现在就要和你谈。”

  安之和许冠清对视一眼,现场鸦雀无声,曾副总的脾气又次不知来由地濒临爆发,谁也不敢大声喧哗,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无辜成了pào灰。

  对曾宏的无礼闯入关旗陆的面容纹丝未动,温和神色不见半星波澜,只是在收回投在曾宏如蒙了一层薄冰脸上的视线,而不觉意与门外安之关注的眼眸迎上时,那一刹轻微定了定,如果一个眼神一秒间可以代表千言万语,那么该刹那两人都已心事尽泄。

  骤然的酸楚直扯心口,安之回身落座。

  关旗陆抬首,对曾宏道,“坐。”

  一刻钟过去,总经理室紧闭着的那扇隔音良好的门里不闻任何动静。

  安之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攀着隔板轻声问古励,“怎么了?”

  古励愁眉苦脸,“清河证券那边的项目出了事qíng。”

  “什么事?很严重吗?”

  “塞曼提的系统在我们二次开发后多次测试都没问题,谁知道给清河证券安装上线后,竟然在联网试运行时发现和他们的业务系统不兼容,造成他们的服务器今天当机了十五分钟,不能进行任何jiāo易,这对清河来说是重大事故,他们电脑处的何处长被上头问责后大发雷霆,让人打电话把曾总叫去狠狠骂了一通。”

  安之心口一秫,她一直隐隐约约的直觉果然没错,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

  “那现在怎么办啊?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古励摇头,“暂时还没,技术部的同事连中午饭也没吃,还在那边检查程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次事故使得清河对我们公司信心大减,何处长勒令我们签署一份保证书,如果我们公司不能保证系统的如期验收,后续就一分钱也不会再付给我们,还会按合同追究我们的法律责任。”

  “哇,这样也太狠了吧。”

  “也没什么狠不狠的,在这样的qíng况下他们会提这种要求很正常。”

  安之想想确实也是,对飞程来说这张单子再大也只是一个客户一桩生意,但对清河证券这种单位而言,上马一套系统其中不知牵涉多少人的暗箱利益,一层层jiāo错的厉害关系,万一最后项目砸了,可是谁也不想出来担gān系,自然是未雨绸缪地让飞程负上全责才安心。

  曾宏终于从总经理室里出来,一脸陪笑地讲着电话,“是,何处,我和关总商量过了,保证书我们一定会签……是,是,何处您放心,我们已经组织了最好的技术力量,一定会让系统顺利如期验收,绝对不会让您难做的……是,是,好,我现在马上过来盯着。”

  挂了手机,曾宏招呼古励再度匆匆赶往客户处。

  安之被关旗陆叫了进去。

  “你帮我做一份保函。”关旗陆口述内容。

  安之迅速记录,果然和古励说的一样,记好之后她说,“我打出来给你看。”说罢又粉唇微张,睫瞳半垂的脸上似有丝迟疑,最后还是拿定主意不多话,起身准备出去。

  关旗陆看着她静默地拉开椅子,在她想转身刹那,多日来堵在他胸臆间的qíng绪被她始终坚持划清界线的肢体语言打开了缺口,一丝夹杂着忧伤,渴望,无措和痛苦的繁复心念油然而生,他终于还是开了口,“怎么了?小师妹,你有什么看法吗?”

  嗓音出奇平静,面容依然温和如昔,甚至乎似还带着一丝相见之初的笑意。

  安之定在原地,他放下姿态的说话令她的心脏被骤然涌起的欢喜穿透,又不能控制地对自己的反应觉得惊悚,热气直冲眼眶,眼前一片迷蒙。

  qiáng自按下qíng绪,她力持镇静。

  “和清河的合同是正式的法律文本来往,虽然以你的名义签署但那是公司行为,就算起了纠纷客户真的追究也只能针对我们公司而不是你个人,尽管你在内部要负一定责任,但上头也只能怪你在这件事上决策失误或督导不力而已,可是这种非正式的保函文书,又不经法务部过目,如果你签了名加盖公章jiāo出去,到最后有什么问题肯定就是你这个总经理负全责。”

  合同和保证书之间的区别,以及这份东西的隐患他不可能不懂,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她以为的婉转提醒,语气不解中却带上些许埋怨,不自觉地透露了不肯出口的关心。

  关旗陆忽然觉得心qíng终于有了丝微好转,消失许久的温柔笑容重新浮上俊颜,“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清河是不可能和飞程加签正式的合同附件,所以才会指定要我们提供保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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