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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舞_安宁【完结】(16)

  大厅里寂静无人,办公房的门微开一线,透出一道亮光,我踏上楼梯,然鬼使神差的却顿住了,我提步走向办公房。父亲的作息向来规律,十一点钟就该上chuáng了,何以此时还会——

  办公桌中间的抽屉半开,他坐在桌后,一只手置于桌面,握着惯用的烟斗,另一只手搁在抽屉里,一动也不动,向老生入定般望着墨漆的窗外出神,被无qíng岁月刻下了痕迹的刚毅脸庞上挂着落寞与苍凉。我定睛窥望他的鬓角。

  一只手落在我的肩膀,“啊”声惊叫,向被人赃并获逮住了的偷儿一般,心虚地回过头去。

  “谁在外面?”房内传出一声沉喝。

  “我和姐姐!她刚刚看见一只蟑螂。”林智大声回答,语调十分高昂。

  这只蟑螂可是够大的,还正对着我咧嘴大笑,我拍他一个响头,飞也似地奔上楼。

  十五年的心结或许最终也会解的开来,然而十五年的距离我又如何走的过去?

  才打开自己的房门,我又被吓的“啊”声叫出来。在这房间住了一辈子,却是头一回看见有人躺在我chuáng上!尤其这个人还是下午才见过面的冷如风!

  心头的震动简直难以形容,好半晌,我关上房门踱到chuáng前。

  他颀长的身躯衬映出chuáng的狭小和局促,长腿一条随意伸直,一条曲膝而起,一只手搭在chuáng沿外,指间烟气缭绕,另一只手枕在脑后,质感极好的发丝凌乱地散布在软枕上,枕边相距不远放着他超薄的白金烟盒和打火机,他双眼半闭,浓密的睫毛既长又翘,五官俊美的仿若刚从漫画书中走下来的古代阿拉伯王子,胸前微开的衬衣扣子益显放松了的慵懒气息,自然而然散发出引人致命的xing感和邪意的蛊惑。

  我在chuáng边轻轻坐下,一径痴痴地看着他。

  他以魅力为陷阱俘获女人,而我从一开始就绕着陷阱转圈,怎也不肯放任自己跳下去,只怕陷阱里头是一处深渊,跳下去之后就会万劫不复,又怕会不会他因追猎的过程已经结束,而将猎物丢弃由得它去自生自灭。心就只得这一颗,jiāo出去不愿意,不jiāo出去也不愿意,jiāo与不骄之间到底该如何拿捏才是恰到好处?

  “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他悠闲地开口,眼睛依然微阖。

  “喜欢。”我说,“很喜欢。”

  “既然如此,何不解开看看?”他放下手中的烟顺势一搂,我倒在他的胸膛,他又说:“也许你会得到更多的惊喜。”

  “我不贪心,这样子就很好。”

  他的手掌驾轻就熟地探入我的衣襟,动作十分轻柔。

  “你不贪心,却会伤了我的心。”

  “自尊心偶尔受损无伤大雅,反而小添qíng趣,况且多得是别人抢着要满足和补充它。”

  “好甜的嘴,”他的手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拉上去枕入他的臂弯,侧过身子朝我缓缓睁开双眼,一抹意外出现的柔qíng让我砰然心动,一时之间又痴了过去。

  “又是这样的表qíng,叫我如何能不爱你?”磁xing的嗓音温柔如夜。

  心头的狂喜在接触到他燃烧着的烟眸时飞挥烟灭,在他眼中,原始的渴望如脱缰的野马跃跃yù试,他的“爱”有特定的涵义,只指在前面加个“xing”字的那种。

  我赶跑了他今晚的chuáng伴,倒促成了他以我来充数?还是我今天的演艺好的触动了他的兴致?

  “你——这——怎么回事?”我胡乱地,都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无外是无话找话以掩饰心头的狂乱。

  “既然你迟早是我的人,与其迟,不如早。”言下之意理由是十分堂皇了,他对自己jiāo待得过去。

  “要我或不要我,对你而言,都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做定论?我的意愿无关重要?”

  “脑瓜不大,却总爱胡思乱想。”他的手指所到之处无不在我体内引发微麻的悸动。

  看样子今夜是必将有些不同的了,然我总须对得起自己。“我可不可以说不?”

  “当然。”他说,笑着吻我:“对等的,我可以。”开始对我的身子乃至灵魂展开掠夺。

  我dàng失在qíngcháo里,任由掌舵的人带着去漫天飘流。

  等到魂魄归位时,才发觉世界已物换星移,我已然是身无寸丝地密嵌在他赤条的长躯上。他一手环围了我的后背,拥着我的身子忽轻忽重地蹭压他,另一只手则缓慢地沿着我的颈肩背腰密不透风地揉抚,在我腰下游戏良久之后将我扣住,以腿分开我的腿,他坚硬bī人地顶紧我,脸上又浮起惯常的懒绻的鬼魅之笑。

  “这水做的身子天生是来契合我的jīng血,孕育我的孩子——现在我给你起码的尊重,最亲爱的,你也要吗?”

  他尊重我的方式就是等到了兵临城下势在必行的时候才来问我“你也要吗”。

  凤凰涅槃在火海中获得重生,同时将自己燃成灰烬,飞蛾扑或得到的却是另一个下场,我不知道这样悬空走下去哪一个才是上天注定给我的结局,在他将我体内的火点撩拨成可以容忍的烈焰后,我已是回头无路,只能放任自己在大火中一路焚烧以至一路到底。

  我软语诋回:“拿去吧。”

  意识混沌中一个已听过三声三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日快乐,我最宝贵的处子……”

  一阵刺痛伴随着难言的惊悸袭来,命定的那人带领我从生涩的巫山攀向销魂蚀骨的云海……

  ☆☆☆ ☆☆☆ ☆☆☆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晨曦,有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置身何方。

  环绕一眼清早微明的房间,墙角隐蔽的水晶小宫灯仍点点亮着仿似犹记昨夜的旖旎,而扔了一的散乱衣物却隐隐显得主人的张狂,chuáng上被褥凌乱,那一刹有种偏离了时空的错觉,似乎自己的灵魂飘到了半空,看着那个躺在chuáng上与男人如藤似蔓jiāo缠的女人凝脂的肤莲荷的臂,遗着满足的光辉的一张新妇的面相,在dòng房花烛之后的隔日早晨咬对枕边那人惺忪咦唔一声“相公”。下一刹便清醒意识到了原来是历经了彻夜的纵dàng。

  “morning。”如风亲亲我的鬓角。

  “morning。”我亲亲他的下颚,心底有一角仍怔怔地未愿清醒。

  他调整两人的姿势,使我在他怀中躺得更舒适也更密和他,右手放在我腰间力道适中地轻拍:“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

  “你好不好?”他温柔地亲我:“我好不好?”

  我脸一臊,道:“都好,也都不好。”身子还微有余痛。

  他笑:“贫嘴,却可爱。”调子里全是纵容。

  他喜欢夸赞我“可爱”,我真的可爱——可以被他爱吗?

  勾着他脖子的双手自觉收了回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的视线落在他弧形完美的唇上,轻声低语:“如风,你爱我吗?”

  他全身一僵。

  我与别的女人并无两样是不是?昨晚才说了不贪心,一夜衾枕之后就变成极度贪心。

  他倏地用手抬起我的脸,我被qiáng迫望进他习惯带笑却从来都密封的不泄漏一丝qíng绪的寒星冷眸,他说:“我爱死你了。”

  开始亲吻我的额头:“我爱这儿。”

  吻我的眉间:“爱这。”

  吻我的眼帘:“也爱。”

  依次而下说着“仍然爱”“都爱”“好爱”“更爱了”,每亲我一下就给我一个“爱”字,一路吻到我的胸前:“爱得不得了。”

  我将手搭上他的肩头,给他停下来的暗示。他全身线条崩紧,坚硬的下巴搁在我的心上,轻舔我胸前的肌肤,浅淡的笑容里带着尖刺一般的疏离与冷冽:“怎么,这么快就不要我爱了?”

  我难过的想落泪。

  是我自己逾矩了。从始至终都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我却犯了和罗纤衣相同的错误,自作多qíng、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与他别的女人有些不同,却怎么不明白对一个女人来说是第一流的qíng人,在别的女人的chuáng上chuáng下也是第一流的,那些不经意的体贴动作是公用的,对谁都不具任何一点特殊的涵义。它没有向用支票砸罗纤衣那样对待我,已经算是给足我面子了。

  我没有哭出来,因为流泪在我向来是最不可为的事qíng。

  他拍拍我的脊背,淡声道:“起chuáng吧,你要迟到了。”

  我拉高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绻成一团,下一秒被子却被猛地掀飞在地,他把我拖进澡间。

  水柱冲在脸上,我用手耙着头发。他先将我带上了最高的天堂,这一棒子将我打下最深的凡尘。绛珠仙糙下凡来,用一生的泪去还当年神瑛侍者浇水的恩qíng,还完了还尽了,便魂归警幻从此脱离苦海;而我,本就生于红尘活在红尘,除了认命在被钉上十字架之后在担上一身的灰垢尘埃,又哪里还有别的去处。

  他抓我撞上他的胸膛,在我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色之前索上我的唇,动作粗bào且不客气,弄痛了我。他是嫌我不够痛要我更痛,还是嫌我太痛了体贴地要我分担一点?心头又气又苦,我发泄般咬他,实牙实齿毫不留qíng。他一反应过来立即以牙还牙,野蛮程度比我更甚十倍,一时间火花和着水花在四处飞溅。

  唇上的血渍很快就被水冲掉,而那份灼痛和嘴里腥甜的味道却挥之不去,隔着水帘湿漉漉地对望,他俊逸的颜面格外模糊。

  “好好的气氛,为什么蓄意破坏它?”他施诸于我双臂得力道暗寓了他风起云涌的怒气:“那本不会是你会问的。”

  “为什么不是我会问的?”我对着水帘笑:“我是女人,我爱上了你,我要你爱我,没有比这更正常的了。”

  “不要对我玩这种小把戏。”他松开我,说话中透出yīn鸷和厌烦,似乎失望于我怎的和大多数女人一样。耍些翻版的yù擒故纵。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绝不是他的对手,也永远不会有向他那样持久的战斗力,毫无披挂的luǒ躯更是让我找不回一些防御。

  我招供:“踏过这一步,我已经没什么可给你的了。我不想再在原地患得患失地打转。”

  他不要麻烦我就给他制造最大的麻烦,可以预见我的下场只的两个,一是他会对我更好,一是他会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扔掉我。这两种结局我都要,能进则进,不能进则退,趁着我如今还能把持的住一些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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