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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_兜兜麽【完结】(46)

  她亲吻他曾说爱她的嘴角,狠狠点头,“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残酷的生活令他日渐枯槁,在钱币中挣扎,烈日里bào晒或大雨中行走,在泥泞的土地上劳作,他满手茧,满脸皱纹,他迅速老去,变得丑陋,粗俗,羸弱,不堪一击。可是无论多么贫穷,无知,粗俗,病弱,自始至终永恒保有着他对她的爱,其实他从不曾老去,他是她记忆中白首相携的恋人,历久弥香,永不老去。

  你若不来,我就不老。

  在病房门前,未央敲一敲轮椅扶手,示意程景行停下来。

  未央有些踟蹰,或者说是惧怕,“可不可以不要进去?”

  程景行蹲下身子来,握住她的手,安慰说:“不过是一场会面,当做陌生人也不可以吗?我想,你需要父母关怀,跨出这一步,也许未来会有新面貌。”

  未央摇头,“不是排斥,是惧怕。我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从小习惯过孤儿式的生活,母爱不过凭空虚想。如是礼貌招呼还好,万一我撑不住大哭,怎么办?你不是不了解她,我们两个怎么也演不来母女相认的感人场面。相见不如怀念,你看,我口口声声喊你舅舅,却从来不肯称她一句母亲,不是怨恨,是麻木。突如其来给我安cha一个妈妈,如芒在背。现在已经很好,就这样吧,好不好?”

  程景行慢慢捏着她的手说,“其实我根本不想你去见她,万一她真要认你,给你一笔钱,供你读书,再带你离开,去欧洲去北美,你们一家团聚,多感人的场面。可是未央,到时候我真不知道还能怎么留住你。说起来,却是可怜可笑,我能留得住你的,不过是财势罢了。对你下手?不,以前可能会,但现在怎么忍心。看你皱一下眉头我都觉得难受。”

  “说的我ròu紧。”未央捧着他的脸,笑说,“怎么这样妄自菲薄?程景行明明还有一副盖世无双的伟岸身躯,随便一个媚眼抛来,哪个女人不中招?”

  程景行道:“别来恭维我,一张老脸,哪里比得上外头青chūn少年风华正茂。”神qíng似深闺妇人,满心怨愤。

  未央道:“博同qíng?我可不吃这一套。”

  程景行看着她,低声说:“未央,答应我,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离开。”

  未央笑着说:“我喜欢你害怕失去我时的样子。”

  门开了,有人说:“我也喜欢。”

  程景行站起身来,转过脸去,是程微澜从病房里走出来,反手已经带上门,似乎根本就不是来一家团聚。

  程景行沉着脸,喊一声:“二姐。”

  程微澜对未央笑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又对程景行道:“劳烦你让一让,我与未央有知心话要说。”

  他不肯,老母jī似的护住她,似乎当真怕程微澜动手,“不行,她行动不便,需我在一旁照顾。”

  程微澜冷嘲:“等谈完话,我给你电话。不然你真要在这听我说你坏话?虽然我并不介意,但你得先保证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许cha嘴不许动手。”

  程景行亦生怒气,顶回去说:“那不必谈了,我先带未央回去。二姐请自便。”

  程微澜不疾不徐,凉凉道一句:“我的女儿,你说带走就带走,未免太不讲道理。你们之间什么关系?说到底你也不是她亲舅舅,这样热心肠地招呼着,可不像你风格。要么就是你看上我女儿,那——景行,过几年兴许你还要叫我一声丈母娘,现在这样嚣张,不懂礼貌,以后可没你好果子吃。”

  程景行自认说不过她,直截了当地推着轮椅要走。却是未央握了他的手,抬头望他,轻声说,“舅舅,给我十分钟。”

  他看一看程微澜再看一看未央,不忍心拒绝,“好,至多十分钟,到时间我们就走。”

  程微澜还在说:“十分钟?怕我偷偷把人带走吗?你的恶形恶状一整夜都说不完,看来我得整理整理,挑紧要的说。啊,就说你与白兰之间恩恩爱爱事迹好不好?或者说你十五岁就破了童子身,十六岁带人上酒店……”

  程景行回头,狠瞪她一眼,“程微澜你适可而止。”他焦灼,仿佛犯了错,还要去看未央,见她偷偷抿嘴笑,一时怒火中烧。

  程微澜来接轮椅,推着未央往旁边办公室走,“同医生说好,留这间空着。”赶紧关上了门,转过脸来,面对未央,却有些局促。

  程微澜笑笑说:“我与女儿相处时间不多,与十几岁的女孩子该如何jiāo流我不甚了解。接下来,如有伤害到你的地方,请不要介意。”

  未央点点头,“我也是。”

  程微澜将长发拨到肩后,微笑,她如此美丽,看着眼前的林未央,像照镜,望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另一个自己。但愿她命好,条条路都是坦途,不要与她一般辛苦,她的路随壮烈,但太艰难。

  “我想,应该同你说说我与你父亲之间的事。十分钟一定不够,估算一下,大概一小时左右,我们把门反锁,让他等,最多他踢门,锁坏了还是他来赔。”

  对峙

  “开始并不惊心动魄,结束也没有漫天花雨,最可圈可点的是我们相爱,这是一件至艰难的事。”

  烟圈溶成一片灰蓝迷雾,她的面容掩藏在朦胧之中,袅袅似旧日年华,chūn犹在。她略显松弛的面庞与下垂的眼角都已经隐约退散,她说话时心有微光,融融恒暖如初日。

  未央问:“你们要在一起吗?”

  程微澜回答,“我们已经分开太久。”

  接下来却是沉默,两母女个有心思。程微澜看着未央微蹙的眉心,心有千千结,到底,绕死了解不开。

  未央的眼瞳中含着防备,到底她并不是见了生母一头热的小姑娘,很好,足够冷qíng足够冷静才能免去诸多伤痛。她咬唇,终究说出口:“他不富有,也不是分智慧,其实是贫穷与病弱,他甚至沉迷赌博,除了体力活什么都不会。再也许他已不如往日会看人脸色讨人欢心,他一无所长,唯有一点点心念,请你不要伤害他。”

  程微澜蓦地笑出声来,摇摇头,无奈地看着未央,“你现在都口气犹如嫁女儿。像一只老母jī一样护着他,生怕我来抢。”

  未央觉得尴尬,垂下眼睑避开她热辣辣目光。

  良久,程微澜才收敛了笑容,看着未央脸颊红红,也不好再调笑,“他早已经是成年人,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就算他信错人,也要自己负责到底。未央,他真好命,有个这样帮护他的女儿。”

  未央低着头,细叹,“他毕竟是我最爱的男人。我并不想把他让给谁。说实话,看见你们在一起,我满心嫉妒。拥有从来不完美,完美的人人都想要来分一杯羹。我宁愿你从来不出现。”

  程微澜轻笑,“景行要是听见这句话,一定气得抓狂,说不定立马就要赶晋文去天涯海角,让你们永不相见。”

  未央有些赌气,低声说:“抢走我的男人,还要来挖苦我。你真是霸道。”细听去,竟有几分娇气,到底还是孩子。

  程微澜但笑不语,容未央第一次在生母面前露出些小女儿小心xing,她觉得快乐,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烟火气息渐渐弥散开来,沁入肌骨的迷人姿态,她唇色浅淡,稍稍弯曲,已是动人心魄的美丽。

  目光又落到未央的伤腿上,问:“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未央心中一紧,不愿说,不愿揭自己疮疤,血琳琳的伤口早已经一层一层包裹好,她又何必来揭?连皮带ròu撕开去的痛苦实在难耐,做缩头乌guī好过沙场猛士,没有勇气直面鲜血。

  可程微澜不容她退却,伸手拨开她额前略长的留海,看着她的眼睛定定道:“那人下手异常狠,摆明了要你的命。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猜到是谁,或者你已心知肚明,只是……不敢猜,不愿信?”

  未央咬着唇,被刺中伤处,不能言语。

  “女人的嫉妒实在可怕。”她轻笑,捏一捏未央的脸道,“果然,爱qíng总让人盲目。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与老四凑到一块。可恨他恰是我最最厌恶的一类男人,从小出众,被身边的女人宠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素来瞧不起女人。一身莫名其妙的傲气,总觉得世界由他掌控,人人都要听他说,半点置喙余地没有。他最适合去日本,每天有妻子跪在门口等他。其实不过发大梦,舍不得封建社会早早过去,没有机会称王称霸后宫三千,也要在家中过过帝王gān瘾。哼,他大概是想一边同白兰结婚,一边养着你做qíng人。完全没有羞耻心的男人,自以为是得讨厌。不过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半路杀出来,搅乱他huáng粱大梦。他现在一定在墙外急得跳脚,生怕我带走你。男人就是贱,到失去才知道追着挽留,其实早已经没有用。程景行这种人,一定要领教到厉害才会服软,不然永远是自大狂。”

  骂完了,停一停,问未央,“你真心喜欢他?要知道,他又老又丑又无趣,无非是口袋里沉甸甸,比他好的男人多得是。要真跟他在一起,等你三十岁他早已经老得不行,嫉妒心又重,弄不好天天怀疑你在外头养小白脸。像更年期,一天要吵十几回。”

  未央忍不住笑,轻应一声,微微叹息说:“嗯,我喜欢他。他并不十分好,但我迷恋上他皱着眉,怒而不发时拉扯领带的样子。他很好,虽然我也说不上究竟好在哪里。但,兜兜转转居然就这样发生,回头时已不可逆。”

  程微澜眯着眼,似乎在回想,继而笑说:“是不错。所谓成熟男人的风韵,最能骗十几岁小女孩。那么……他与白兰的事呢,你是怎么想的?”

  未央心中一刺,如鲠在喉,踟蹰半晌,方说:“一切到他结婚时终止。我正倒计时。其实我应该在二十几岁遇见他,我们都会少去许多顾虑。我和他之间相距永远无法跨越的十三年,他认为我太年少,不懂爱,终有一天高飞离开。而他却太世故,太自负,不肯低头不肯牺牲。他是商人,事事都怕亏本无回报。要他为爱付出,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程微澜嗤笑:“破德xing。烂人一个,我们不要谈他。làng费时间。”

  笑过,又沉吟道:“未央,你恨过我吗?”

  未央一愣,未想到她突然发问,这问题实在陌生,又突如其来,林未央从不曾拥有过,便不知为何要恨,一时想不到答案,只得如实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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