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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之城_兜兜麽【完结】(17)

  年年都说辞旧迎新,能不能把旧qíng人随着旧年辞去,腾出地位来换新宠,新的一年才算新鲜刺激。

  宁微澜的私人电话好像被割掉舌头,有多少天没有响过?即便接通也不过是那个谁谁谁,多少年同学没有讲过几句话,嘘寒问暖,几句调笑,似乎就能把过去的不联系,不亲密立刻消弭,剩下的是老同学的亲热,时间地点,宁大小姐,你一定要赏光。

  她庆幸自己腿伤未愈,能推托掉无数大大小小无聊聚会。

  “恋爱了?再等对方电话?”余勉生从身后绕到眼前,忙忙碌碌大半年,为理想为生活,终于在除夕夜回归家庭。他是独子,肩上压力重重。舒朗眉目见窥见疲态,当然,男子汉大丈夫,多苦多难不习惯与人说,只在家中时,换一件轻松居家衫,假装一切安好,父母家人无需担心。

  作为长兄,他不算合格。

  “怎么会?只是有点晃神,发会呆。”

  玻璃磡嵌的阳台,采光好,不透风,搭一件羊毛毯,一本书一只躺椅,足够消磨一下午。

  在青山的二十几天就像一场短暂的梦,到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那个背她下山,为她暖脚的男孩子是否真实存在过。

  “没有?那怎么会看着手机发呆?根据我多年经验,这是小女生谈恋爱基本表现,发痴发呆,白日做梦。”余勉生坐她对面,懒懒散散瘫在摇椅里,结局既定,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享受生活,“我们家阿宁也终于肯开窍了?哥哥我已经做好你嫁不出去养你一辈子的准备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是谁?我认不认识?难道是凌少坤?不如你给一点提示,我来猜,嗯——他是做什么职业?律师?医生?还是无所事事的二世祖?”

  “要么半年不着家,要么一见面就审我。我去找外公聊天,看你还敢不敢跟来!”宁微澜招架不住,拉开身上温暖羊毛毯,穿鞋,就要走。

  余勉生坐在椅子上笑,“你只管去,外公在和霍展年谈正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宁微澜不信,“你这个人最不可信了,说了等我过生日就回来,结果影子也没看见,电话也不打,我再信你才怪。”

  “阿宁!”余勉生叫住她,突然间正色道,“别总是什么事都答应,你才多大呢,正是该任xing的时候,别老是那么懂事,让人看了怪难受的。”

  “那你就乖一点,听话一点,多回来一点,我的压力就少多了。”拖着伤腿慢得像蜗牛,头也不回走出去,对未来,对生活,无忧无虑,从未曾放在心上。

  这一回余勉生倒真没有骗她,余晋羡与霍展年在书房对坐饮茶,一位鹤发松颜,一位含章挺生。

  普普通通书房,也能有沧海听涛,云中观海之感。

  宁微澜不敢多停,趁未被发现,转身就要走。

  隐隐约约只听见霍展年说:“我想要什么,老爷子再清楚不过。”

  她许久未曾见过外公发怒,突然间身后,余晋羡厉声警告,“霍展年,你不要以为这一点点事就可以要挟我,我余晋羡不吃你这一套。”

  霍展年态度谦和,宽慰道:“您注意身体,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以后都是一家人,勉生有什么事qíng,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外公已经大声叫人送客,她再不敢多做停留,一路跑回去找余勉生,可那一位是铁齿铜牙,一个字不肯透漏,摸摸她的头,还像在对小朋友,说:“大人的事qíng,大人会解决,你只管谈你的恋爱。“

  端倪

  这世界总不缺青年才俊,顶一张美好面皮,扮演少妇少女梦中qíng人。

  这一位叫顾怀君,挺拔立在眼前,比财经杂志上经历无数后期制作的照片更明快鲜活,三十五岁而已,许多人还在营营碌碌为生计奔波,他已然成为余氏旗下最大产业景昌国际实业公司财务总监。余晋羡手下第一红人,在景昌工作十余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每一年最佳员工必然少不了他。

  余晋羡教他来家中过年守岁,长辈发红包有他一份,写真挚祝福,来年美好祝愿,不比余勉生简陋。

  宁微澜穿着余勉生亲自挑的礼物——一套毛茸茸家居服,帽子上还有耳朵两只,像一只外套的北极熊,傻呆呆单腿站在客厅中央,等这位才俊上前来,伸出手,笑意盈盈,“这位就是宁小姐?久仰大名,勉生时常提起你,我总羡慕你们兄妹感qíng好,我是顾怀君。”

  “您好。”像是遭受突然袭击,她呆过十秒,瞬息已回过神来,顶着一头被余勉生揉乱的长发,礼貌招呼,“顾先生这一年在公司也辛苦了,在家里过年不要拘束,想要什么都跟我说,星星月亮我都能摘得到。”

  余勉生一挑眉,去扶她坐沙发上,“就凭你?小瘸子一个,路都走不稳。”

  “要你管?就会拆我的台,你这个人嘴巴最讨厌。在顾先生面前还不知道讲过我多少坏话,小心我跟外公告状,还跟小时候一样,打你屁股。”

  余勉生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怀君你看,我这个妹妹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小老虎,连景昌少东都敢欺负。”

  顾怀君道,“你这个做哥哥的,让着妹妹当然应该。”

  宁子昂只在一旁无聊地玩着手机,并不答话。

  气氛总算活跃起来,有些许过年的热闹。余晋羡就在一旁,望着年轻人你来我往斗嘴,心qíng难得轻松。

  到最后爆竹声响,辞旧迎新,余晋羡总要在饭桌上发表演说,年年相似,今年多了顾怀君,于是成为重点关注,双双举杯,“这些年,公司的事qíng我也不大管,都靠你们撑着才有今天的成绩,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与景昌同舟共济。”

  “您言重,这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qíng。”

  余晋羡不语,饮过一杯酒,长久地叹息。

  余勉生朝她使眼色,她是小辈里唯一的女孩子,撒个娇这种事次次轮到她头上,“不行,外公只顾和顾大哥讲话,还没有给我这一年做个总结,还有新年寄语。年年都有,怎么今年不给了?我从早上就开始紧张,只等着您训话。”

  余晋羡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就你话多。今年马马虎虎蒙混过关,明年要风风光光顺利出嫁,就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压岁钱还没有拿够,就让我出嫁。”

  后半夜是沉闷而严肃的,家中每一个人被轮番叫进书房里谈话,轮到宁微澜,余晋羡已然疲惫不堪。

  “坐吧。”

  她颤颤巍巍,挑一处远地点坐下。其实人人都有感觉,家中低气压,不复寻常,一定有大事发生,人人都在等,头顶的利剑落下,好过高悬一颗心,不上不下,忐忑不安。

  手里的茶早已经凉透,余晋羡摆摆手,言简意赅,“你大哥出事了,不是小事,你要清楚。”

  看她神色依旧,并无多大波澜,余晋羡继续说:“勉生手下设景昌子公司,去做生态城项目,一路不顺,劝他早抽身,可他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公司自资金周转不动,再没有钱投下去,他的子公司就只有等死,项目也要廉价卖掉,更有可能影响到景昌。景昌已经大不如前,难得有几个大项目,都需要钱,一个都不能放。你母亲那里一时之间也抽不出大笔资金,银行那边有人使绊子,根本谈不下来,想来只有卖掉你名下恒川报业,才够数目。”

  宁微澜未能消化,仍咬着唇,沉默。

  余晋羡长叹一口气,“勉生这回亏欠的数目惊人,又有小人作祟,不及时补上,怕要惹官非。你放心,解燃眉之急,以后再加倍补偿给你。你的嫁妆,该给的,外公一分都不会少。”

  宁微澜对这些倒没有舍不舍得一说,家财太多,钱只不过数目,多多少少,没有太大意义。“该怎么办都听外公,只是恒川那么多员工要安顿好。我自己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能帮到大哥就好。”

  “好,好孩子,外公没有看错你。明早你回景昌一趟,律师已经安排好,各路事宜有人指导,你不必担心。”

  尔后道一句晚安,走出去,遇到余勉生,沉寂在走廊,抽一根烟,燃尽了所有力气。

  抬眼看宁微澜,问:“怎么样?”面无表qíng。

  宁微澜掐掉他含在嘴边的香烟,嫌恶地扔进烟灰缸,“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那本来就是景昌的产业,给我一个外姓人已经不合规矩,还回去,我反而轻松。只拜托你一条,少抽一根烟成不成?”嗅嗅他外衣,更受不了,“臭死人,你快回房洗澡换衣服洒一整瓶古龙水,还抽烟,当心明早起来老十岁。”

  “好了,好了,知道了,宁微澜,你唠唠叨叨真像个小老太婆。”笑一笑又沉默,突然间将宁微澜塞进怀里,乱七八糟揉成一团,“是哥哥没用,以后一定十倍奉还。”

  宁微澜气呼呼推开他,“就你话多,快回去睡觉,我明天还要去景昌大楼,你记得早起载我去。三五年难得去一次,我早就不记得路。”

  “是是是,你是太后出行,我做开路先锋。”

  一转身,你以为就此告一段落,其实不过初露端倪,险险开始。

  睡前接到霍展年电话,他那一端传来烟花碎裂声响,低声徐徐,似一滴墨掉进清水里,晕开,缓慢而温柔的姿态,“阿宁在做什么?要睡了是不是?阿宁——新年快乐。”

  “嗯,是要睡了。”她站在chuáng边,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忙宽衣解带,自顾自的热闹着,“gān爹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老掉牙的祝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最要命是还带着一股执拗的认真劲,让他笑足三分钟,尔后清清嗓子,旁边有人问,霍先生跟谁讲话,笑得那么开心?

  霍展年说:“在家乖不乖?红包拿的够不够?明天来鋭通,gān爹这里还有。”

  宁微澜虽然怕他,但也没存什么心机,照实说:“今年有一位财务总监到家里来过年,好像人人都有心事,不大开心,饭桌上大多数时候就我一个人讲话,好累。对了,我要去卖掉恒川,年后会很忙。”

  那一端沉默许久,久到她以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忽而听到霍展年说:“阿宁,你总是这样。gān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傻得让人说不出话。”

  “噢,新年快乐。”

  匆匆挂掉电话,爬上chuáng享受好睡眠。

  自始至终,没有陆满半点消息,小孩子要赌一口气,偏偏就是不肯低头不肯说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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