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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芍_海青拿天鹅【完结】(18)


“有这等说法?”灰狐狸睁大眼睛:“爷爷怎不知?”
妖男瞥他:“你一个灰狐狸,知道多少。”
灰狐狸登时跳起:“不许叫我爷爷狐狸……”
我却没有心思听他们吵闹,“句龙”这名字落入耳中,只觉心头扎扎地疼。似乎有许多东西正不断从记忆深处冒出来,塞得脑袋乱哄哄的,胀得几yù裂开一般。
“阿芍,你怎么了?”面前,灰狐狸神色担忧地看着我。
我张张嘴,却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两眼一黑,我向旁边栽倒了下去。
我走在一条长长的小径上,沙子晶莹剔透,满满地铺满道路。两旁,高大的树木参天蔽日,枝叶剔透。似乎是迎接我来到,枝条上的各色花朵忽然盛开,日头的光照中,满眼的绚烂缤纷。
“天庭中的宝霓花树,能长得这样好的怕是也只有此处了。”一个带笑的声音传入耳畔,嗓音清朗柔和。
我转头,那人的脸背着灿烂的天光,唇上的笑意却清晰可辨。被日头晒到似的,脸上一阵赧然,我还以微笑……
“撷英在做什么?”有人在问我。
我瞧向她,将手里的东西捧给她看。
“呵,是悬圃上的神土呢,神君对撷英真好……”
水汹涌澎湃,四周像汪洋一般,茫茫望不到尽头。我心中焦虑不已,朝天边大喊着什么。“快走!”一声怒吼传来,眼前巨làng滔天,隐隐可见一人的身影吞没在其间,白炽的光照突如其来,将眼前一切吞没。我听到自己在喊叫,撕心裂肺……
“撷英,神君心愿如此,只望你珍惜他一片深意。”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似亲近又似久远……
作者有话要说:鹅被抓壮丁明天加班,更新挪到晚上。。。
第十九章
清明渐渐回到脑海中,我的头昏沉得难受。
额上阵阵发疼,混沌中,我想睁眼,却觉得眼皮像挂着千斤重物一样,很是艰难。
“阿芍……”有人在唤我,片刻,额头上传来一片清凉,很是舒服。
好一会,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视野逐渐清晰,灰狐狸的脸出现在面前。
“阿芍醒了!”她似乎很是开心,连忙从旁边拿起一碗水递到我唇边。
我嘴里gān渴得发苦,凑前用力饮了几口,喉咙却被呛住,猛然咳了起来。
“慢些慢些!”灰狐狸忙又放下水碗,给我拍背。
一阵用力,我气喘吁吁,脑子里的混沌却倏而散开许多。我躺回榻上,少顷,转头看向四周。
只见自己正身处在一间屋子里,陈设摆置陌生的很,似乎比栖桃的馆舍要大些……想到栖桃,我的脑子又是一阵发沉,梁王苑里的事一下冲到了记忆中来。
“这是何处?”我开口问灰狐狸,嗓音gān哑。
“这是臭方士的京城宅院。”灰狐狸用凉水绞了一把手帕,放到我额头上,道:“阿芍你真要吓死爷爷呢。一晕就是几日,又发烧又说胡话,还哭啼不停。”
哭啼?我愣了愣。
“可不是。”灰狐狸说着,指指榻旁的一套衣物:“你方才还在哭,爷爷正要给你换衣服,你就醒了。
我这才感到脸颊和衣领的地方湿湿的,不禁有些赧然。这时,我的目光落到榻下一侧,忽然看到一团雪白的毛皮。
若磐趴在那里,似乎睡得正沉。
“阿墨为了守你,一连几日未歇息,今晨才睡过去。”灰狐狸道,说着,她忽而两眼放光,低声说:“阿芍你不知道,阿墨守你的时候可是变作了人样,穿着你给的衣衫,可真好看。”
我讶然,看看若磐。他一动不动,一贯的死睡模样。
他也会几日不眠么?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心qíng却倏而明亮不少。那时,还是若磐及时赶来救了我呢……
我思索片刻,问灰狐狸:“那些弟子如何了?”
灰狐狸歪歪脑袋,道:“那些被鼠妖害了的自然是救不回来了,活下来的只有阿沁和阿絮十几人。臭方士将她们救醒,又从梁王库中取出钱财给她们每人分了些。再详细的事,爷爷却不知晓。”
“如此。”我颔首。那时的qíng景现在想起来仍觉得恐怖,不过阿絮她们还活着却无疑是万幸,我的心一下安定许多。
“话说回来,”灰狐狸一脸好奇:“爷爷听你那啼哭揪心得很,究竟是为了何事?”
何事?
我回想着,却只记得些浮光掠影,唯一清晰的是梦里那男子对我微笑,亲切的感觉现在还留在心间。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就再也记不起来了。
想着这些,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像有什么在里面拉扯着,绷绷的难受。
又是这样!我低下头,双手用力按着额边。
“阿芍……”耳边传来灰狐狸担忧的声音,忽然,她声音一亮:“啊,臭方士回来了。”说着,她跑出屋外看了看,又折回来。
“臭方士买了鱼ròu回来,”她笑眯眯地说:“阿芍你且歇息,煮好了就来叫你用膳!”说罢,朝门外跑了出去。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过了会,我缓缓地重新躺下。
腕上似乎被什么硌着,硬硬的。我看去,只见手掌上缠着布条,那夜被碎瓷片划破的伤口被包扎得严严实实。腕上,若磐的shòu牙系在那里,洁白如初。
我看着那shòu牙,又看看若磐,将身体转向他那边,窗口投来一束阳光,照在那皮毛上,白得耀眼。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能听到细微的呼吸起伏。头脑还在胀痛,却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我轻轻闭上眼睛,只觉此刻,心底正生出些柔软的东西,踏实而温暖。
灰狐狸来叫我用膳的时候,若磐还在睡。
我不想吵醒他,换好衣裳,随灰狐狸到堂上去。
妖男对于我的到来,只淡淡地笑了笑,却一个劲招呼我吃菜。
“臭方士自己做的,虽不十分入眼,但味道不错。”灰狐狸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笑笑,埋头用膳。
这厅堂,虽比不上老宅的大,却也算得齐整,看得出是个殷实人家。
“听灰狐狸说,这是你的京城宅院。”用过膳之后,我问妖男。
妖男看看我,道:“此乃辟荔先师素泉真人旧产,先师羽化之后,这旧产便传到了辟荔手中。”
我颔首,看着他,在席上端正一礼:“白芍谢过公子再救之恩。”
妖男愣了愣,看着我,眉梢微微扬起。
“阿芍谢他做甚?”灰狐狸瞪着眼睛看我,很是不满:“他为的就是那鼠王的妖丹,当初可是爷爷去找他来的,阿芍要谢也该谢我……”
话没说完,她的脑袋忽然被什么砸中,“哎哟”地痛呼一声。
“灰狐狸,”妖男斜睨她,手里将一枚核桃“啪”地捏破,缓缓道:“也不知是谁哭着喊着来求某救人,如今却是不记得了?”
“爷爷叫初雪!”灰狐狸涨红着脸,一下变作shòu样跳起来。
“公子早就察觉了那栖桃馆之事,可对?”我怕他们又要起冲撞,忙拖住灰狐狸的尾巴,岔开话题。
“嗯?”妖男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亮光,无视灰狐狸的叫声:“女君怎知晓?”
我把灰狐狸抱在怀里,一边安抚一边说:“不过些许直觉。”
妖男笑笑,将手中的核桃丢到旁边。
“梁王甚爱方术金丹,与在下先师有些jiāoqíng。先师过后,某去年经过梁王那私苑入内拜访,见梁王形色,已觉有异。某暗地查访,发觉梁王与洛阳这栖桃馆来往甚密。栖桃每年到梁王宴上演一回宝霓天,都要留下许多弟子,却一夜间消失得无声无息,着实教人深思。”
原来如此。妖男为何到了在洛阳,为何总神神秘秘的消失又出现,又为何及时到了梁王苑,所有事qíng都连接了起来。
我语气低落:“以前的弟子,果真都被吃掉了么?”
妖男看看我:“女君可见那地宫中的大鼎?污秽不堪,当时常年人血浇淋所致。”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京畿之地,鼠妖这般猖狂,莫非无人所觉?”
妖男摇头,道:“梁王常年醉心此道,旁人早习以为常,且荒芜政事多年,无论他如何挥霍,今上亦从不过问。”说着,他唇角微弯:“再深些就是朝中之事,某也不说了。”
我颔首。
“说到朝中,”妖男看着我:“某这几日在京中逗留,得知了一些左相的往事,不知女君可有兴趣?”
心头微动,我直直盯着妖男,没有说话。、
“女君可知先帝时的太尉白崧?”妖男问。
我摇摇头:“不知。”
妖男缓缓开口:“白崧出身河东大族白氏。先帝一朝,太尉之职数次更替,白崧乃是最后一任。当时,今上还是郑王,白崧曾任太子太傅,继而升任太尉。当时左相还是一名中书谒者,其祖上与白氏有些jiāoqíng,又得太尉赏识,招为女婿。”
“……这位娘子姓白,说不定是那被先帝满门斩首的河东白氏……”那时舞伎弟子们议论我的话犹在耳旁,我望着妖男,心中似有什么呼之yù出。
他告诉我,当时先帝对太子颇有成见,偏爱郑王;而朝中也渐成两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郑王。白崧曾任太子太傅,自然站在了太子的一边。先帝日益衰老,猜忌之心也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他听到消息,说太子意yù谋反,白崧府中已造好了登基的冕服。先帝立刻派人搜查太尉府,果不其然,搜出了十二旒的冕冠和十二纹章冕服。
先帝大怒,拘禁太子,诛杀太尉九族。次年,先帝晏驾,郑王顺利登基为新帝。
“今上登基同年,那中书谒者的元配夫人因恶疾被休,而中书谒者数次升迁,最终当到了左相。”妖男道。
我听着他说,没有cha话,手掌中汗腻生凉,指头不觉地紧紧攥起。
“……母亲知晓你不爱这里……母亲也不yù受人眼色,可母亲无处可去……”一个忧郁的声音萦绕,似近似远。
鼻子酸酸的,眼睛起了cháo,却无论如何掉不下泪来。
堂上一阵安静,灰狐狸不知什么时候也不再挣扎,静静地卧在我的膝上。
“多谢公子相告。”过了许久,我低低地说,看向妖男:“白芍离家之时就已决意不再回头,那里的事qíng与我无关了。”
“如此。”妖男微微地笑了笑。
日头温煦地照在小小的庭院里,我坐在一棵老榆树下,将手中的衣服fèng补。
我对妖男和灰狐狸说想静一静,他们就不见了,留我一人坐在这里。
霞山上遇到父亲一家之后,我就曾在心里无数次对自己说,他与自己无关,今后再遇到他的事qíng一定不会再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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