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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丛里的小乌龟_晏十日【完结】(20)

  也许是以为自己要学习,不会翘自习课?

  就算这样,至少问他一声愿不愿意啊。

  徐屹然趴在桌上,想来想去,思绪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写不了题目了。

  他赶紧想想自己的目标,又努力集中jīng神学习。

  秒钟“哒哒”地走着,仍然是那个不慢不快的速度,一点也不体贴人心。两节晚自习,变得漫长无比。

  袁野出去是给袁兴国打电话的。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那边刚说一句“你好”,袁野就把电话挂了。

  他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这个点,出现在袁兴国身边的女人,八-成不是秘书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非常狂躁,想要把手机砸碎,想要跳进湖水里,清醒清醒。

  或者朝天大吼一声:“我cao-你妈!”

  但他走到湖边后,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那片熟悉的芦苇丛时,就放弃了这些想法。

  他走过去,拨开芦苇,找到了那只小乌guī。小乌guī本来安安稳稳地睡着觉,听到脚步声,试探着伸出一个脑袋顶,看到是他,欢欢喜喜地把头和四肢还有尾巴全伸了出来,往他的方向爬了好远,趴在小绿盆边缘朝他伸脖子。

  袁野笑骂:“今天没带吃的,别找了。”

  小乌guī晃了晃脑袋,好像听懂了,缩回脖子,趴着不动了。它没表qíng,也没叫,可袁野愣是看出它的委屈来,弹了弹它的guī壳:“小可怜,明天就喂你,想吃什么?”

  小乌guī翻了翻眼睛,这下,就是袁野,也看不出它老人家点了什么餐了。

  袁野摇摇头,重新用糙把它给盖好,退出芦苇丛,仰天瞅了瞅那轮象征圆满的明月,心qíng变得很平静。

  过去十来年,他没有母亲,亲爹跟仇人没区别,就那么野糙似的长大,随心所yù地混日子,一身臭毛病,身上没一处拿得出手,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那点无聊的同qíng心。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把自己当成了流làng动物的头儿,遇到混不下去的小可怜们,就丢点吃的喝的,随手挡个雨,遮个yīn,权当打发时间。他知道自己身上流淌着袁兴国的血,做不了好人。

  他满不在乎地活着,阎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直到某一日,漫不经心地拎起一只小乌guī打量了两眼,照例要丢到身后那个简陋的临时庇护所,却一不小心,戳到了这只小乌guī柔软的腹部,听到他两声弱弱的惨叫。他好奇地拨弄guī壳,想把这只小乌guī的脑袋揪出来玩玩,手刚伸进去,就被小乌gu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从此心里痒痒的,理直气壮地要对方负责。

  谁知道,小乌guī太老实,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把他当个好人,毫无警惕心地领回了家里。那个家太温暖,险些灼痛了他的皮肤,在他心里留下了无法替代的深刻的印象。

  袁野自失一笑,转身朝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走去。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袁兴国打了过来。他的面孔突然被手机屏幕照亮,定格在露出笑容的那个瞬间。他缓缓收起笑意,大拇指在屏幕上虚划,却始终没有接起这个电话。

  “袁,野!”恰在此时,徐屹然的声音远远传来。袁野抬头望去,见到人cháo从教学楼中涌出,才惊讶地发现,晚自习已经结束了。

  看了看往这里跑的徐屹然,袁野想了想,接了电话,朝徐屹然笑容灿烂地挥挥手。

  “找我有事?”袁兴国的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喘息声。

  “嗯。”袁野说,看着徐屹然越跑越近,声音很冷静,“通知你一声,我不出国。”

  袁兴国:“你说什么?”

  徐屹然跑到了袁野面前,刚想喊他,忽然发现他在打电话,连忙噤声。

  袁野捏捏徐屹然脸颊,面无表qíng地说:“我初三的时候怎么说,现在还是怎么说。您懂?”

  袁兴国冷冷道:“你现在在哪?”

  袁野笑了:“您说呢?反正不是某个酒店。”

  袁兴国:“找个时间,我们谈谈。”

  袁野:“可以。”

  袁兴国:“到时候给小沈打电话,让她安排。”

  袁野:“好。”

  袁兴国“啪”一下挂了电话。

  袁野若无其事地收起电话,低头看徐屹然,刚想开句玩笑,顺嘴占个口头便宜,突然,脸上一暖,两片柔软的嘴唇在他颊边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随即就离开了。

  ☆、27.第二十五章

  徐屹然跑回了宿舍。

  他听到袁野在他身后喊他,跑得更快了。袁野好像想追过来,但被人群挡住了。后来袁野见追也追不上,就不叫他站住了,改口让他小心点。徐屹然最后听到的余音是袁野在喊:“你慢点儿,别摔了!”

  徐屹然没敢回头,跑得比运动会的时候还快。

  他只是想安慰一下袁野,一张口,结巴了,心里就想,袁野说结巴一次亲他一次来着。他不开心,自己就同意这个“惩罚”了吧。然后就亲了袁野一口。动作流畅,速度很快,俩人都没反应过来。

  亲完,袁野呆了。他也傻了。他懊悔极了,恨不得时间倒流,把那个行动比脑子快的自己踹走。

  什么接受“惩罚”啊?他在gān什么啊?

  徐屹然跑进宿舍,爬上chuáng,抖开被子,钻进去躲起来了。因为没来得及理一理,被子乱蓬蓬堆在他身上,他藏起了头,却露出了脚。他觉得有点冷,慢慢蜷起来,把脚缩进了被子里。这时他眼前出现了亲袁野的场景,顿时又热了起来。他捂住脸,想给自己降温,可脸上的温度还是越来越高了。

  当时,做出那个动作的一瞬间,他没什么感觉,可以说还挺自然的。之后,他的嘴唇在袁野脸上停留了长达一秒钟的时间,那种柔软的、微凉的触感从他的唇瓣传来,令他突然打了个哆嗦,心中生起一种“终于做了”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令他羞耻极了。他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什么安慰袁野?他就是给自己找了个由头,就是想亲袁野。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他、亲、了、袁、野。

  被子里的徐屹然默默爆炸了——

  他!亲!了!袁!野!

  郑文明一回宿舍就看到徐屹然的chuáng上鼓起一个小包,还微微地颤抖着,心中一惊,拉过一旁的游权,小声问他:“怎么了这?”

  游权摇头,说不知道,拎着热水瓶出门了。

  郑文明再次打量了那个哆哆嗦嗦的小包一眼,不知道是这么放着他不管好,还是过去陪陪他好。他心说晚上好像没出啥事儿,不应该啊。正忧心忡忡呢,魏邵也回来了。他赶紧找魏邵出主意。

  “魏妈,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魏邵走过来:“?”

  郑文明指指自己上铺,用气音说:“他是不是在哭?”不敢让徐屹然听见。

  魏邵顺着他手势仰头看去,皱起眉头:“谁gān的?”

  郑文明:“我也不造啊。”

  魏邵走到chuáng前,在徐屹然的“被子包”上轻轻拍了几下,徐屹然慢慢露出脑袋,满脸通红。

  魏邵:“没事儿吧?”

  徐屹然摇摇头,刚想说话,突然听到宿舍外传来对话,有人在打招呼。

  “哟袁野!”

  “跑这么快赶着娶媳妇儿啊!”

  徐屹然惊得从chuáng上弹起来,几乎是用跳的下了chuáng,抓起睡衣就往浴室跑,前脚才进去,后脚袁野就来他们宿舍了。

  魏邵和郑文明看着徐屹然倏地关上浴室的门,茫然地对视一眼,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是闹哪一出?

  袁野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问他们:“徐屹然人呢?”

  郑文明:“他——”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郑文明:“……”

  魏邵接上话头:“洗澡去了。你找他有事儿?”

  袁野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顺着俩人目光看向紧闭的浴室门,透过磨砂玻璃依稀能看到徐屹然模糊的身影。

  他古怪地笑了两声,嘴上说着“没事”,却跑到浴室门口转悠了两圈,还故意踏出很重的脚步声,等听到里面的水声变大了,才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郑文明&魏邵:“……”

  所以这是怎么了?

  而浴室里,徐屹然和他们一样茫然。他急急忙忙跑进浴室,没太注意细节,一不小心,穿着棉拖鞋就进来了。更要命的是,他想都没想地打开了花洒。

  现在,棉拖鞋已经吸饱了水。他踩在上面,稍微动一下,就会发出“吱”地一声,要是抬起来再落下,还会有细小的水柱从鞋面上喷出来,好像在抗议似的。棉拖鞋真是很委屈了。

  袁野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回到宿舍以后,彭卓宇和姜海都跟见鬼了似的瞅着他。他跟没看到似的,飘飘然拎着内裤和洗发水,就进浴室了。

  没多久,浴室里传出了活泼的歌声,调子很熟悉,俩人侧耳倾听片刻,哦,小苹果。

  彭卓宇:“不应该是ppap吗?”

  姜海:“他是不是没吃药?”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摸摸下巴,笃定道:“笑那么yín-dàng,肯定有鬼!”

  浴室里,袁野一边搓头发,一边哼着小苹果,一边在脑中回放徐屹然亲完自己就跑的那一幕。

  软软的~

  香香的~

  袁野心猿意马,从一个亲吻,联想到了很多~很多~

  当他终于放过自己可怜的头发,不再搓了,准备冲掉泡沫时,突然觉得今天的洗发水香过头了。

  难道亲一下就能有这么犀利的加成?

  还是说,他心qíng太好,嗅觉都变得特别灵敏了呢~

  “啪”一声轻响,拉回了袁野放飞的思绪。袁野低下头,看到他放在地上的洗发水被水流冲倒,瓶身上,三个大字异常清晰——

  沐、浴、露。

  袁野:“?”

  第二天早上,徐屹然找到魏邵,第一次跟新班级的同学说了很长的一句话(袁野不算)。

  徐屹然:“这个,星期,是,你值日,我,可以,跟你,换,吗?”

  魏邵一愣,终于知道徐屹然不爱说话的原因了。但他愣了一下就很快反应过来,也没问徐屹然为什么要换值日,只是点点头,还问徐屹然要不要帮他带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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