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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之城/彼岸两生花_晓渠【完结】(10)

  其实不是不肯告诉你,是我自己也迷惑不解,那么多那么多难以解答的难题,要怎么一件一件说给你听?想到动qíng之处,叶承安仍能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脏,跳得痴狂的,那种义无反顾的,疼。

  他以为,顾展澎的转变是上天赠送给他的礼物,让他忘记两人以前的一切,不管谁对谁错,都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所以他隐瞒了,他们之间的好坏,和谐与冲突,爱和伤害。

  可这一切,对顾展澎来说,是否公平?本来睡眠就不多的叶承安,一夜一夜地失眠,他睁着的眼睛里,是只有晴朗夜空才能呈现的,颜色。

  顾展澎跟着叶承安,第一次走上大屋后面的山路。难得晴了几天,今日一早就开始yīn沉,厚厚地搭在半空,深的浅的,都是灰暗的云层。 路是往山上走,经过一片针叶林,迎面是叶家的私人墓地。

  他跟小安在山里散步过很多次,但从不允许往这个方向走,原来他家祖坟在这头。他们停在一座墓前,叶承安让开身子,使顾展澎能清楚地看清墓碑上的文字:“叶承安 之墓。”

  “不是别人诅咒我,”叶承安平静地说,“我在四年前,溺水死了。”

  第十章 梦回

  四年前。

  顾展澎仰面摔倒在叶承安面前的时候,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因为已经放学很久,大部分的同学都已经由私家车接走了。叶承安刚给家里打完电话,唐叔说司机早就出门,让他再等一会儿。

  雪化的时候很冷,冰冷的空气打透不甚厚重的校服裤子,他连着打了三四个冷颤。而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很大声地,摔倒在他面前,而且摔得很不轻,半天也没站起来。

  叶承安扭头看着躺坐在地上的顾展澎,西装领带很斯文,头发本来也抹得规矩,只可惜这一摔,没了风度。明显地,他并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却又没扭头不管,只那么冷冷看着,好象观赏动物园里一只摔倒的大象。

  “同学,能不能拉我一把?”

  腰怎么也用不上力气,顾展澎只好求助于面前这冷着面孔的小孩儿。小孩儿没说话,反倒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了。现在的孩子素质真是差,起码的同qíng心都没有。

  顾展澎自己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爬了起来,倚着旁边的公用电话亭,舒缓腿上的酸疼。那男孩儿也没躲避,还站在原地,似乎等车。顾展澎看了看表,看来放学好一段时间了,家里还没人来接。

  男孩背着大号的书包,两只手cha在大衣兜里,校服做得很漂亮,还配着体面合身的黑色短大衣,勾勒着他修长匀称的身材,领口别着jīng致的校牌,用英文写着他的名字,“Archie , Ye”,顾展澎禁不住抬头再去看他,站在路灯下,冷而不傲的面容上,带着跟年龄极不相符的,黯淡。

  “你姓叶?”

  “我们不认识吧?”

  “所以才要问啊,我是顾展澎,你叫叶什么?”

  叶承安转过脸,朝马路尽头张望,不再搭理他,而顾展澎按照他的年龄,这学校的背景却猜得差不多。他站了一会儿,觉得腿脚活动得差不离,转身走开前,对叶承安说:“你可以坐公车回去,就是车站离你家可能挺远,要走一段路。”

  叶承安抬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里?”

  耸耸肩膀,顾展澎说:“你就当我能未卜先知吧!”

  说完,他走到转角处的停车场,开出来的时候,叶承安还站在原地,起风了,chuī得他大衣的摆飘飞起来。顾展澎有些不忍心,打方向盘,冲那里开过去。

  “要不,我送你一程吧!上车!”

  叶承安低着眼,摇了摇头,又似乎想了想,说:

  “我身上没有钱,你能借给我坐公车的零钱么?”

  楞了,念贵族高中的小孩,兜里竟连坐车的零钱都没有?顾展澎没停顿,从兜里翻出几枚硬币,递出窗口。伸过来的手,是一只没戴手套的,雪白的右手,手掌又长又大,带着力度跟柔韧xing结合的美感。五指收拢,又收回大衣的口袋,叶承安问他:“我怎么还你?”

  “我会主动跟你要的。”

  顾展澎摇上车窗,车子开出去很远,他还是忍不住从后望镜里,看着那只剩一个小黑点儿的身影。这世界可真小。

  那男人说得没错,车站离家里真的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山路上风大,叶承安觉得自己离冰棍不远了,他揣在兜里的手中,还有一枚剩下的硬币,已经给手捂得热热的,带着手的温度,那是全身上下唯一的还有热气的地方。

  刚转弯,便看见门前雪白灯光里,迎风站着的唐叔,见他在路上露面,赶忙跑过来,拿手里的大衣裹紧他,嘴里忙不迭地说:“我的少爷呀,你跑哪里去了?可吓死我们了。老太太都快要报警啦!”

  “哦,司机没去,我自己坐公车回来的。”

  “路上出了jiāo通事故,封了路,车堵了很久。司机到了以后没接到你,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把老太太吓得呀,以为你给人绑架啦!”

  哆嗦着进了屋,应付了很多人的关怀和责备,才终于能回到自己的房间。脱衣服的时候,摸出那剩下的那枚硬币,犹豫了会儿,想起那个很难看的摔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最终把那钱币夹在书里,睡觉前,模糊地浮起那句话:“同学,能不能拉我一把?”

  不甚清醒的梦里,自己冲着他,伸出了手。

  电视里反复报道着过期的流感疫苗导致学生入院医治的新闻,叶家老太太听了,连忙追问孙子在学校是不是接种了疫苗。

  “没有,打针那天我不生病请假的么?所以错过了,还没来得及补打呢!”

  叶承安拿着一本国家地理杂志,坐在靠壁炉的沙发上边看边烤火。

  “幸亏没打了,万一出问题可怎么办?”

  “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奶奶你想得太多了。”

  “不是这样讲,能避免的就一定要想法避免。阿岚的男朋友过两天要来这里吃晚饭,让他帮你补打吧!他也是医生。”

  “哦,好。”叶承安答应了,再专心看杂志,低头不语。

  叶继岚,就是唐叔他们称呼的六小姐,是叶承安二伯父的独生女,所有唐兄妹里属她最聪明能gān,也最得老太太的欢心。夏天那会儿就听说她找了个男朋友,对方家世不能跟叶家相比,二伯父夫妻两个为了这个,还到老太太这儿寻求过帮助,想让她帮忙劝阿岚放手。可叶继岚却是个死心眼儿,爱得一义无反顾,谁说也没办法,也只能任他们jiāo往。

  如今倒是可以到奶奶这里来吃晚饭,看来还是叶继岚拗赢了。本来么,年轻有为的医生他们也嫌弃,难不成就只有豪门里出来的呆子,花花公子,唯利是图的jian商,才配得上他们的女儿?叶承安最看不上叶家人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人在他们面前都得分成三六九等,而分类的标准竟是可笑的出身。

  “小安,你这两天怎么好象不高兴?是因为出国念书的事?你要是不想去,奶奶不bī你。”

  叶老太太接过佣人递上的热茶,示意她给小少爷也送一杯。

  “没有啊!可能是天冷,人没jīng神。”

  “过来坐!”老太太招招说,拉着孙子坐在她身边,“还是因为那天自己走了老远的路回来感到委屈?”

  “哪有?说了只是觉得没jīng神么!”

  “行,那让张妈多给你炖点补品,补一补,年纪轻轻的病怏怏可怎么好?”

  叶承安点头敷衍。他知道奶奶其实是咽下了一半的话,而那未出口的,又是关于钱的问题。奶奶对他的钱看得很严,虽然每个月也有零用钱,但总是要盘问花在哪里,买了什么。闹得叶承安索xing不拿钱出门,反正他一日三餐,车接车送,确实用不到什么钱。

  “过两天跟我去给你爷爷扫墓吧!他昨晚托梦给我,说好长时间没看见你,想你了。”

  唐叔说,爷爷对叶承安的喜爱,恐怕比奶奶还要多。可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印象,他只记得爷爷是个很严厉的人,在他面前也很少露出笑容。这样的也算喜爱么?可唐叔说他不懂,说很多时候,人的感qíng都是藏起来的。叶承安却觉得,叶家对他最好的人,最懂得哄他开心的,是唐叔才对。

  上楼之前,奶奶再郑重告诉他,周末阿岚的朋友会过来吃饭,不要安排活动。叶家的这一群小辈里,叶承安是很受排挤的,不仅因为他没有父母疼爱,他是唯一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孩子,受到最多的呵护和疼爱,而且他今年就满十八岁,大家都在拭目以待,老太太会给他什么样的成年礼,会不会象对待其他子孙一样,分给他叶氏企业的一部分继承权。

  叶继岚对叶承安这个弟弟倒是还说得过去,至少她不会出言不逊,奚落讽刺他,也说不上亲近,就是比较礼貌,相敬如宾。虽然叶承安并不想知道她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可也愿意乖乖配合,不会给她丢脸。

  “叶承安!等一下,叶承安!”张颂扬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他奇怪为什么明明听见,叶承安也没停下脚步,害得他从教室就一直跑着追,“周末的派对你能参加么?”

  “什么派对?”

  “我上个星期给你请柬了呀!周末是我生日,我在家里开派对,你有时间去么?”

  “哦,没时间,我家有客人。”

  “什么?”张颂扬的脸一下垮下来,“可我上个星期就跟你说了!”

  “你跟我说,我就得答应么?再说,你一呼百应,派对少我一个又怎样?”

  “当然很重要,”张颂扬非常严肃地说,“因为我只请了你!”

  “两个人开派对?”叶承安终于停下了脚步,黑眼睛在张颂扬的脸上逡巡半天,才说下去,“有病!”

  说完扭头就走。张颂扬却不肯罢休,依旧快步跟着他:

  “你要是没时间,我们换个时间也可以呀!下周吧!你哪天有时间?”

  “我下星期给爷爷扫墓,你是寿星公,不想沾死人气吧?”

  张颂扬的脸有些变色了,他皱着眉看着站在马路边等车的叶承安。他依旧习惯地把双手擦在大衣兜里,为了背住大书包,身子微微前倾,起风的时候,chuī着他的流海,又细又软,让他产生一股想要去抚摸的yù望。而这人说话刻薄,此刻冷着面,抿着嘴,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又让他恨不得抽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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