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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_晓渠【完结+番外】(35)

  第二天一早,阿宽敲门进了病房,将带来的西装挂在衣柜里。封雷不在屋里,洗手间传来水流声,他站着等了一会儿,chuáng上躺着的小发,搭在额头的黑发,还是湿润的,显然是刚刚洗过脸。小发昏迷这些日子,封雷几乎每天晚上都来陪他。本来阿宽想来帮忙,但他跟随封雷这么多年,脾气秉xing喜好,都清楚得很,知道这人肯定不愿意让陌生人接触昏迷中的小发,也就不再cha手。

  卫生间的门开了,封雷洗漱完毕,虽然脸色憔悴,jīng神却是不错,他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泄露颓废和消沉。

  “回家休息吗?”阿宽取出西装,拿在手里,封雷转身套进胳膊。

  “不了,直接去公司,有空给康庆打个电话,我下午去看封悦。”

  “哦,好的。”阿宽只觉得大少太拼命,这段时间心力jiāo瘁,却似乎比平时更忙了,几乎马不停蹄地见他的律师,会计师,董事会……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二少等会儿,也许会过来看小发。”

  封雷扭头看着阿宽,皱着眉:“他身子养好了吗?”

  “手伤还需要时间恢复,jīng神上养得不错,康庆一直跟着。”阿宽说完,见封雷原地不动,识趣地说:“我去外头等您。”

  封雷走回病chuáng边,摸了摸小发的脸颊,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门。

  中午吃过药,封悦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脑袋越发不清醒,萎靡不振。误杀芳姐之后,康庆qíng绪上压抑得很,又碍于封悦受伤,不忍心拿这些事烦他,什么都憋在心里,什么qíng绪都藏着,不给人看。即使诱导他,也总是太极推手,蒙混过关,这样一夜之间的蜕变,反倒让封悦看得心疼。这会儿躺在chuáng上,之前发生的一切就象噩梦一样,小发和芳姐的脸,时不时在他脑海里翻涌上来,心脏跳得就不自然了,一阵阵地发慌。

  “醒啦?”康庆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睡得好不?”

  “还行。”封悦感觉康庆摸上chuáng,从背后抱住他,“警局那里都办好了?”

  “律师在办,应该没有问题。”康庆不想谈这些,换了话题,“洗个澡吧,你哥要过来看你。”

  封雷沿着楼梯往楼上走,饭厅里灯火通明,佣人正在准备晚饭。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到康庆这里吃饭,小发从外面飞扬跋扈地走进来的样子,康庆那天毫不客气地骂他,他瞪回来的目光里,带着少年的叛逆和执拗,爱与恨,总是分得清清楚楚,晒得明明白白。封雷艰难地转过头,不再去想。

  刚洗过澡的封悦,头发半gān半湿,病了这些日子,加上之前因为与张文卓的混战,也时常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他的头发长了好多,新洗后松散的流海,一次次遮挡他的双眼。就象阿宽说的,身体上瘦弱如初,jīng神却还可以,见他进来,开心地笑了,这样的笑,封雷好久没有见识,顿时感觉思念原来早就盘根错节。

  “洗澡怎么不把头发chuīgān?不怕着凉?”

  “不至于的,一会儿就gān了。”封悦招呼他坐在靠阳台的小客厅里,佣人送上了茶水。

  “怎么不在chuáng上休息?下地乱走什么。”

  “已经好得差不离,”封悦穿了身雪白的衣裳,披了件红色的棉线外套,趁得他的脸色稍微显得红润些,“jīng神再好,坐在chuáng上,就会给人生病的错觉。哥,你喝茶。”

  佣人弄好,就都退下去,连康庆也没有上来打招呼,故意给他们些单独相处的时光。

  “张文卓那头,你让康庆加倍小心,这人近期好像在调动资金,怕是有什么举动。”

  “他在查呢,就是藏匿太深,也挖不出究竟在哪儿。”

  “要是藏不住,他早就没命了,现在多少人对他下了必杀令。这个人不简单的,睚眦必报,康庆摆了他一道儿,害他这么惨,是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就怕他从你下手,所以,你不要随便出门,就是小发那里,你也不用去,我……”封雷提到小发,就说不顺畅,尤其在封悦面前,“我会照顾他的,不用你跟着cao心。”

  封悦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捉了他就和捉了康庆没区别,这个道理,他终于理解到jīng髓。

  “听说你要带他去美国?”

  “医生的意思,现在他的状况也不适合国际飞行,可如今这么捱下去,我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所以才赶着走之前,来看看你,就怕你现在到处跟人着急上火的……”

  “哪有?”封悦表qíng娇憨,语气里多少掺了些撒娇的成分,“哥,你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我好长时间没下楼吃饭,那些汤汤粥粥的,都喝够了。”

  封雷伸手在他腰后拍了拍,点头答应了。

  康庆和封雷,各自做了最大的努力,也顶多就是做个礼貌上的敷衍,相敬如宾而已。因为那天混乱的经历,让他们三个,都不能谈笑风生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些恩怨,纠结和鲜血,并没有因为芳姐的离去而消散,相反,沉淀在他们生活的深处,象植物变迁成化石,伤口痊愈到伤疤。

  就封雷而言,康庆的奋不顾身,确实让他稍觉安慰,很长一段时间以前,他都觉得康庆对封悦,利用多过感qíng,如今看来,是自己看走眼,若为了他,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康庆就还是个xingqíng中人,懂得珍惜封悦的道理,至于如何珍惜,方法怕是封雷不能认同的,而他知道,自己的意见是不会受欢迎的。

  吃过饭,封雷想要离开,封悦执意要送他出门,他觉得没有必要,阻拦说:“自己家里人,送什么送?外头降温,可冷了,你身体还没好,别往外跑。”

  “我就送你到门口!”封悦很坚持,眼里甚至有些焦急。

  封雷没办法,严格规定:“只准送过花园,多一步都不行。”

  封悦乖乖地点了点头。

  封雷的随从都在外头等着,康庆的人也没有跟出来,花园里,只有兄弟俩,封悦突然叫住走在他前面的人:“哥……”

  月光穿过树梢,静静地,落在年轻而素净的脸上,他又披件黑色的长外套,只露着一点点红色外套的领子,好似夜色里挤出的一朵,艳丽的花苞。他的眼神纯净温柔,夹带着几乎让人迷恋的,浅浅的哀伤:“哥,你不会,再不理我了吧?”

  封雷顿时觉得连日来汹涌的qíng绪,都涌到喉咙,酸楚地哽在那里,封悦站在楼梯的尽头,默默地看他离开时的忧郁,象cháo汐淹没堤岸……他无法把持地将封悦搂进怀里:“我不是有心那么对你,封悦,哥真不是有心的。”

  他们似乎好久没有这般拥抱着彼此,没有介怀和嫌隙,不带追悔和怨恨。

  “我也不是,”封悦在耳边,轻柔而肯定地告诉他:“我不怪你,哥,我从来也没怪过你。”

  封悦记得那晚的拥抱,记得当时在枝叶间穿梭的风,记得月光里盛开的夹竹桃,记得封雷身上淡淡的,烟糙的味道……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封雷给他的,最后的记忆。

  因为破冰和解,封悦时而和封雷也通个电话聊天,直到封雷出发去美国,才连续断了几天的音讯。开始封悦并没有怀疑什么,他想也许小发转院的事很是繁琐,况且新的环境里,都是哥一个人在招呼,他连阿宽都没有带去,估计分身乏术吧!然而让他心里不踏实的,是康庆几乎二十四小时如影随形地跟着,分分秒秒都要把自己装进他的视线。不仅如此,家里的有线和网络坏了两天,却没人来修理,封悦开始在焦虑里失眠。

  这天晚上睡觉前,康庆让他喝一杯牛奶,说对改善睡眠有帮助。他没问什么,顺从地喝了,虽然头脑觉得昏沉,但却并没有完全睡到不醒人世,康庆并不知道,封悦对一般的安眠药已经有了抵抗力,他的剂量放轻了。康庆半夜走出卧室的时候,封悦是有印象的,他随后起身,在门口听着康庆的脚步到了楼下,开门的声音很轻微,肯定是阳光房那里的纱门。他没有立刻跟出去,门口也许有人看着也说不定,他回到阳台上,被湿润的晚风一激,整个头脑清晰起来。封悦他们的卧室阳台,连接着二楼的客厅阳台,虽然他左手依旧打着石膏,可是仗着身高腿长,协调xing好,翻过去并不太艰难,而客厅的阳台是装着防火梯通到花园的。

  封悦光着脚,走在冰凉的卵石路上,刚刚那一串动作,让大病初愈的他jīng疲力尽,可紧张的心qíng一直要命地抓着,对身体上很多反抗,都暂时地忽略不计了。康庆背对着他抽烟,烟头时亮时灭,对面低声和他汇报的,正是这几天不太见人影的阿昆。尽管他们声音不高,但夜里实在太安静,封悦和他们只隔了几丛高大的灌木,几乎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怎么可能没逃出来?机组人员不都撤离了吗?”

  康庆不敢相信阿昆的最新汇报,封雷的私人飞机出现机械故障,在日本海附近的岛屿迫降时发生爆炸。这两天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追踪这一条,瞒着封悦的难度越来越高。

  “传来的消息说,大少他……”阿昆顿了顿,“他坚持要带着小发,耽误了时机,当时已经发生局部爆破,很紧急,没有时间说服他。”

  “……”康庆无言以对,狠狠地多吸了两口,“多雇人去岛上搜索,也许封雷带小发跑了出去,和其他人联系不上呢?”

  “阿宽派了很多人手过去,不过,刚刚在机舱里找到部分残骸,送去做DNA验证了。”

  康庆握烟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有那么几秒钟,象是定住了,回过神来,慌张地想要多吸两口,送到嘴边的烟,却一直哆嗦着。

  “和阿宽约个地方,我明天出门见他。”

  说完,康庆发现阿昆的目光里多了份尴尬和焦虑,他顺着看过去,封悦正站在他的身后,穿着单薄的睡衣,露着细长的手脚,肩膀低垂着,直楞楞地看着他。康庆连忙三步并两步地冲过去,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心里骂着门口把守的阿战,连个病歪歪的人也看不住。

  “你怎么鞋都不穿,就跑出来?”

  封悦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右手现在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空空的,又伸手进康庆的……

  “你找什么呢?”他错乱的举动,让康庆特不踏实,捉住他的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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