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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离你最近的天涯_晓渠【完结+番外】(13)

  “奶奶!”

  “奶奶!”

  肖恒和冯嘉吓得连忙跑过去,扶她起来。

  “老了,不中用了。”奶奶站起来,好像没摔坏哪里,她把颈枕递给他俩,嘱咐说:“灰色的,是恒恒的,蓝的,是冯嘉的。”

  “有没有摔到哪儿?去医院看看吧!”家里人围过来询问。

  “不用,快点儿吃饭,送孩子去机场吧!”奶奶在他们的搀扶下,坐在桌子前,她端起碗,看了看肖恒,似乎还要说什么,突然朝一边儿倒下去。饭碗在桌上转了两圈,掉到地上,摔了个碎……没人理睬。

  当天下午,肖恒的奶奶因为大面积脑淤血,去世了。这一切太过于突如其来,震惊之中的肖恒,完全是懵了。他拒绝和任何人jiāo谈,不吃不喝,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两天两夜,谁说都没用。肖家的人又担心,又不知如何是好,葬礼的事已经够他们忙碌,只好寄希望于冯嘉,希望他能劝说肖恒。

  “我就在你们外,肖恒,你什么时候想见我,就给我开门,好不好?”他隔着门问,里面没有回答。冯嘉坐在地板上,双手围着膝盖,头抵上门框。隔一会儿,就有人上来看看他,见没开门,摇摇头就下去了。冯嘉也不觉得困倦,也不觉得疲累,他的脑袋很清醒,只是不太能控制想些什么,走马观花一样,很多零散的,杂乱的记忆,从他眼前一晃而过,很多很多事,他都不晓得自己竟然还记得。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几次有人来叫他下去吃饭,他不想动,也动不了。他就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关节失去了自由活动的功能。走廊的尽头,是黎明前,最深厚最重的黑暗。

  破晓之前,门开了。

  他们的眼光,在同一水平线上,jiāo接在一起。肖恒同样的姿势,坐在门里。

  整个晚上,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扇门而已。

  第八章

  回到美国的日子,是平静的,连丝毫的风làng也没有,似乎奶奶去世的噩耗只是空空的一场梦,天亮以后,没人再提起。肖恒和冯嘉又恢复回国前忙碌的学生生活。他们依旧住在城里的公寓,有时候肖恒下课早,回去冯嘉的学校接他回家。他不再无缘无故地找茬儿和发火,相反,他对冯嘉的温柔和爱护,说得上是史无前例的。那几乎是他们共处七八年里,最和谐最淡然的一段时光,像黑夜前,璀璨而艳丽的晚霞。

  有一次,肖恒问他为什么还租用学校旁边那间公寓的卧室,冯嘉没有很直接地回答。若是以前,肯定是要追根问底,肖恒却没有再bī问,也没有因此显得不愉快。他比以前沉默了,有时候坐在窗台前往外看,一看就是半天,不声不响地,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偶尔会在外头过夜,冯嘉也没有询问。

  四月里的一个星期五,外面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们下午都没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各自的笔记本,各忙各的。冯嘉在烤箱里烤的樱桃派快熟了,屋子里充满樱桃和ròu桂的香气。

  “待会儿帮我查下拼写呗,”冯嘉检查完自己的论文,对肖恒说,“我好把它打印出来,周末就不用再寻思它了。”

  “行,”肖恒放下手里在查的资料,“拿来吧,我这就帮你看。”

  他接过冯嘉的电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左手伸过来,轻轻地捉住了冯嘉的右手,也没说话,好像是个习惯动作一般地自然。

  “你英文进步了,冯嘉。”肖恒边看边说,“比以前qiáng多了,而且很有内容,不那么生硬地凑字数。”

  “有吗?”冯嘉伸头过去看,“我怎么觉得还是那么槽糕?那天看一个同学的论文,比我的好多了。”

  “不更美国人比,咱跟自己比。”

  冯嘉没再打扰他,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玩弄着手指头,又或者在手心,轻柔地揉搓。外头的雨声一会儿稀疏,一会儿细密,跟催眠曲似的绵延不绝。冯嘉甩掉拖鞋,在沙发上横坐着,身子靠着肖恒,看着他的大手在键盘上时而飞舞。肖恒的手大,指头长,能抓住篮球玩花样,能飞快地旋转原子笔,能在他的身体上,随意播撒火种……冯嘉想着想着,脸红了。

  “像坏事呢吧?”肖恒检查完,点击保存:“当我看不见你,就不知道你正yù火焚身,是不是?”

  “啊?谁,谁了?”冯嘉避嫌一样地正了正自己的身体。

  “你呗,手都热了,”肖恒手上一用劲儿,刚刚握得轻柔,一下就收紧了,“还有别的地方也热着吧?”

  “恩,”冯嘉只得承认,“那,你给灭灭火吧!”

  肖恒欺身压过来,凑到他跟前:“我不是消防员,我是纵火犯。”

  他们的嘴唇jiāo叠在一起,真是瞬间就燃烧起来。刚刚吃过薄荷糖的口腔,雨后的青糙地一般清慡,邀请着彼此的探索,由浅入深……窗外一阵急风chuī细雨,『叮咚』地纷纷扣在玻璃上,像打击乐样的悦耳动听。他们从沙发纠缠到地板上,那里虽然坚硬却宽阔平坦,提供着充裕的空间。冯嘉的细长胳膊细长腿,藤萝般,被肖恒扭弄着,这姿势怪异,却格外新奇,让两人xing趣高涨。冯嘉眯fèng着眼睛,看见灰色的天空,丝绸似的笼罩在他们面前,无边无际的细雨,在天地之间,耐心地弹奏着轻柔舒缓的乐章。肖恒进入的瞬间,他好像看见成片的郁金香,迎着雨雾,颤巍巍地绽放了。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下雨,连绵地过了一个礼拜,像冯嘉固执地不肯痊愈的感冒。

  这一天,晨睡中迷蒙的冯嘉睁开眼,外面依旧『淅淅沥沥』,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肖恒正在洗澡。有那么片刻,冯嘉的脑袋里是空白的,一时想不起今天星期几,身在哪里,要做什么……直到卫生间的门开了,水气弥漫出来,晕huáng的灯光里,肖恒下身裹着毛巾,对着镜子刮脸。冯嘉的鼻子已经几天没透过气,他无奈用嘴呼吸,导致嘴唇gān裂紧绷。

  今天星期一,肖恒要参加面试。他只投了一份简历,对这份工作势在必得。

  肖恒在衣帽间里找衣服,扭头看见冯嘉缠在被子里看着他,他感冒没好,晚上睡得不沉,眼睛下面带着yīn影,显得有些憔悴。

  “醒啦?”肖恒走到他眼前,蹲下身子,“你上午没课,多睡一会儿吧!”

  “你几点面试?”冯嘉带着浓重的鼻音。

  “试点,我还要去学校那份东西,晚上也约了人吃饭,不能去接你了。”

  “我也有是,估计得弄到很晚,可能就住在学校那头了。”

  “也行,别弄得太累,你得多休息。”肖恒配好了衬衣领带,对着镜子穿戴。那身西装,是肖妈妈在密歇根大街的名店给他买的,肖恒很高,比例长得也好,穿着特别合身,跟给他量身裁制的一样。他头发还稍微有点湿,脸刮得很gān净,适当地用了点香水……肖恒在落地镜里头从头到尾地检查一遍,他连指甲都修剪得gān净适当,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大方合体。

  “你看起来像个穿起盔甲的圣斗士,小宇宙在你头顶燃烧。”冯嘉躺在chuáng上,qíng不自禁地赞美。

  “是吧?!”肖恒转身面对着他,自信而清楚,笑起来的时候,英俊得让人无法直视,“你喜欢我的盔甲吗?”

  “喜欢,”冯嘉诚恳地说,“但我更喜欢你光着的时候。”

  “哈哈!”肖恒笑着走到他眼前,冰凉的手伸进被子,在冯嘉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没你光着好看!继续睡吧,我已经把闹钟给你定在十一点了。起来记得吃东西啊。”说着,低头想要亲,却给冯嘉扭头躲了:“别传染给你。”

  “你的病毒伤不了我,我穿着盔甲呢!”肖,恒双手捧住他的脸,不准他躲避,在gān裂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肖恒临走,替他关了灯。冯嘉躺在昏暗的光线里,并没有继续沉睡,他心里清楚,肖恒应征的,是华尔街的职位。

  他即将离开自己。

  第九章

  暑假转眼到了,冯嘉这学期的功课成绩优秀,参加的两个小组项目都是整个系里表现最出色的,教授对他赞誉有加,并推荐他去事务所做实习生。夏天来得很快,昨天好像还是湿冷的chūn雨连绵,转眼『嗖』地就热起来。冯嘉站在泰勒街口等车的时候,虽然穿着短袖,也觉得要流汗。手机这是响起来:“你在哪儿呢?”肖恒的声音传过来,低沉而动听。

  “8路车站这里,靠近学生中心,你记得吗?”

  “记得,”肖恒一打方向盘,转过街角,立刻捕捉到冯嘉细瘦的身影,“我看见你了。”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T-Shirt,有些肥大的卡其布的裤子,像是挂在他的胯骨上,斜挎着包,手上拎着一顶棒球帽,扇着风。

  “真够热,”冯嘉上了车,鼻尖儿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你今天怎这么早?我以为你要忙到天黑。”

  “东西早就收拾好,过去搬车上就行了。”肖恒已经毕业,回学校拿剩下的东西,“回去冲个澡,晚点儿咱俩去吃一家意大利菜馆,新开的,据说很好。”

  “行,远吗?”

  “不愿,就在湖边公园那里,吃完正好去散步。”

  车子行驶上湖滨公路,瞬间蓝色湖水壮阔如同海洋,在冯嘉面前无边无际地铺展开。他放下车窗,放进从水面chuī来的风,带着温良的水气和惊喜,吃在身上,那些燥热之气,转眼就消散风gān了,也偷偷地掩藏了,冯嘉细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夏日的日照时间长,吃完晚饭走出来已经八点多,天空还是亮亮的,轻飘飘的蓝色,天边渐渐染上些橘红的霞光。肖恒和冯嘉沿着水边,踩着涛声,一路往北走,开始行人还很多,慢慢地荒凉些,等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天已经全黑了。星星蹦出来,亮晶晶的一片,那是晴朗夏日里,无比璀璨的星空,如同童话书里写的一样完美。

  “你记得我们去多尔郡的那个周末吗?”冯嘉忽然说。

  “怎么了?”

  “那里有个景点,是从赤道到北极的中点,你还有印象不?我们在那里合过影。”冯嘉像是触摸到甜蜜的东西,嘴角扬起来,“你说,我们这么不停地往北走,就会走过威斯康辛,多尔郡,加拿大的冰原,北冰洋,然后,不久到北极了?”

  肖恒看着他,并没有觉得不可思议:“要是长了翅膀,就更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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