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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入虎口_晓渠【完结+番外】(51)

  “伍可呢?”

  “他在外地,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去,下飞机就会去你那儿接丫头,先在你那儿凑合一晚。我问过丫头,她自己选的,说正好找你有事儿。”我姐好像着急挂机,说话速度快起来:“你不接电话,我只好找苏杨,他说他有时间,这会儿应该去学校接丫头了。”

  刚跟我姐挂了电话,苏杨的电话就追过来,但说话的是园园:“叔,苏哥在开车呢,问你几点下班,我们接你去。”

  按辈分,我是她后妈的弟弟,她叫我叔叔是应该的,虽然我被一个念初中的丫头叫叔叔,心里是挺不慡的。但让我气愤的是,她坚持叫苏杨“苏哥”,这不是挑拨离间吗?我难道跟苏杨还不是一辈儿人了?

  “我这就没什么事儿,你们什么时候能过来?”

  “我们刚过桥,还得半个钟头,是吧,苏哥?”

  她故意把“苏哥”俩字儿叫得特甜,让人受不了,十四五岁的丫头,qíng窦初开,该不会对苏杨有啥想法吧?

  “让苏杨接电话。”我狠狠将手里的烟头捻了,不一会儿,苏杨的声音传过来:“哥,堵着呢,你说我该不该从建国路绕啊?”

  “这点儿能不堵吗?”我真不想对付伍静园这个麻烦jīng,她是跟她名儿一点儿都不像,特闹腾一姑娘,我压低声音,问:“她那嘴巴又惹事儿了吧?”

  苏杨含糊地“呐”了一声,听得出正无所适从呢,他这个老好人,是个女的就能欺负,园园这种被家里人宠坏的丫头,就得我来治!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漆黑笼罩之下,万家灯火,阑珊而起。小丫头摇下车窗,冲我抿嘴笑着,看起来挺淑女的。她今年戴着矫正的牙套,不像以往张大嘴巴哈哈,特没气质的。

  “后面坐去。”我冲她说,伸手进去拉开车门。

  “我爱坐前面,你怎不去后面坐啊?”她坐着不动,大小姐脾气拗上来。

  “大人坐前头,小孩坐后面,咋恁不懂事儿呢?”

  “谁是小孩儿?我今年十五了,算虚岁就十六呢!”

  “咱仨里你还不是最小的?我跟苏杨哪个不比你大?”

  “算了,别吵了,”苏杨见我冲小孩chuī胡子瞪眼,有点看不过去:“你过来开车,我去后面坐。”

  “不爱开你的车。”

  见我不肯退让,丫头突然不坚持了:“成,成,给你坐!”

  说完,冲苏杨诡异一笑,特不怀好意,苏杨顿时一脸黑线,不知道俩人搞什么鬼。车子安静地行驶在傍晚缓慢流动的jiāo通里,苏杨好似刻意保持沉默,一直没怎么说话,侧脸在时不时照进车里的路灯里,明明暗暗,特别地好看,我忍不住多看两眼。

  园园的手攀在我座位上,凑近跟我说:“我刚刚问了一路,苏哥就是不肯承认跟你的关系。”

  “什么关系?”我看着苏杨,他转眼跟我对瞅了一下。

  “你还跟我打马虎眼?当我不知道呀?”

  “知道什么?我说你年纪不大,咋恁三八呢?”

  “呵呵,不承认也没什么,不是爱人关系更好,”园园的脸抵住车座,瞅着我说,“你俩要是就是普通朋友,我就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叔,我觉得你跟他特般配!”

  尽管苏杨故意假装若无其事,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地攥了一下。我们一起太久,他就算最最微妙的反应,都逃不过我的眼。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戏弄戏弄他,于是跟园园搭调,说:“行啊,你打算给我介绍谁呀?”

  “我老叔!”

  丫头毫不犹豫地说,我跟苏杨都楞了。

  虽然我俩都知道伍可和江洪波那段事儿,但伍可没有出柜,根本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苏杨瞪我一眼,估计是怪我不该跟丫头胡闹,这丫头明显就是顺杆儿爬的人,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

  “你别乱说啊,”我赶紧制止她,“胡说什么,你老叔又不是。”

  “得了吧!你们以为我是瞎子呀?他要不是gay,我就把自己脑袋割下来,他不仅是,还是那种闷骚的小受!”见我没给她什么反应,怕我听不懂似的,补充道:“我老叔那人特被动,就是喜欢谁,也不敢说的,你看这么大了,还单身一个人,我看着都着急。”

  “哪有人这么作践自己叔叔的?胡乱造谣,我看你是离挨揍不远了,等你爸回来收拾你。”

  “切,他哪有功夫管?我和我老叔都是,没人管没人疼的。”

  “你行了吧!混世魔王一个,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唧唧歪歪什么呀!以后别在外头给你老叔造谣,再说了……你都打哪儿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自己就是,还说什么乱七八糟……”小丫头挺不高兴,“现在书上都写了,我研究过很多本书,我老叔绝对是个受。”

  “你看的什么书?”我严重跟不上她的思维,问完我就后悔,后悔也晚了。

  “耽美呀!刚刚我跟苏哥说,他也没听说过,真老土,”她说着从书包里抽出一本,递给我:“哦,你看看这本,写得特感人,他俩是同学,后来一起出国,但是小攻结婚了,小受就离开他,最后小受车祸死了,小攻后悔一辈子。”

  这丫头话唠儿,也不管我听没听,边说边翻书,然后把书塞给我:“送你看吧!”

  “谁稀得看?听起来也忒俗了!”我看了看封面,不是正规出版的,破烂烂的质量,题目写着《我站在离你最近的天涯》,我ròu麻地打了个冷战,给她扔了回去:“这谁起的破名儿?啥意思啊?你还是留着自己看吧!”

  “啧,不识货,我还不借你呢!”她把书收起来,“我说真的,叔,你觉得我老叔怎么样?他人很好的,还有钱……诶,不过你也有钱……你要是就喜欢苏哥这种帅的,那没办法了,我老叔没有苏哥好看。”

  “你行了吧,有完没完呐?”我觉得开车的苏杨就快坐不住,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么不是滋味儿,估计真把我和伍可联想在一块了。

  丫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逗你玩儿呢,当我那么没眼力介儿啊?我就是生气,苏哥非得嘴硬,就是不肯承认你俩的关系。都什么年代了,还遮遮掩掩的,有什么呀,我们班上就有一对儿,看电影的时候摸黑还亲嘴呢!”

  这帮九零后,真够愁人的!

  在“苏杭小馆”吃晚饭的时候,伍可的电话来了,说他刚换上机票,九点半左右能过来接园园,虽然我心里挺高兴早点儿把磨人的祖宗送走,但还是得客套的劝他不用这么急。伍可肯定特别明白他侄女的德xing,怕她惹祸,才会急急忙忙往回赶。园园对这个决定算是喜乐参半,她跟伍可感qíng好,平时特粘他,但这会儿正跟苏杨打得火热,又好似不舍得离开。

  吃完饭,回家接上赛文,开车去机场接伍可,园园出的鬼主意,说她老叔这么晚回来还得打车来接她,太辛苦。“你应该好人做到底,”她建议良多,“把我们送回家吧!”伍可的礼貌和分寸,她是一点儿都没学到,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她转,真要命!我是为赛文着想,它爱坐车兜风,在家关一天,正好顺路让它乐呵乐呵。受伍可的熏陶,园园也喜欢狗,赛文在后座成功地吸引了丫头的注意力,她再不拐弯抹角地来捉弄苏杨了。

  折腾到十点多回家,苏杨还想带赛文去跑步。赛文这两年胖得超重,大屁股坐车都快要占俩人的座儿了。shòu医建议减肥,说肥胖容易引发心血管疾病什么的,苏杨对这事儿特上心,风chuī雨打不耽误,结果赛文没见掉ròu,他倒是越来越苗条了。

  我说,你算了吧,这么晚,外头也冷,你不也得征求赛文同学的意见啊?

  赛文拧着大屁股去厨房喝水,喝完回到自己狗窝那儿,舒心地叹了口气,下巴搭着厚爪子,打算睡觉了,因为客厅还点着灯,我跟苏杨也转悠着,它是不是抬眼皮瞅瞅咱俩,一副懒到家的德xing。苏杨见它不积极,也就算了,回身去卫生间,鼓捣好半天也没出来,还反锁上门。我在客厅的浴室洗完澡,关门关灯,赛文已经睡得打呼了都。

  苏杨还没完事儿。

  我敲了敲门,问他,没在里头睡着吧?

  “没,没,”苏杨开了门,正刷牙呢,含糊地说,“这就好了,急什么呀?”

  瞄到他的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我心里凉了一下,本来以为他收拾自己,为待会儿亲热做准备呢。我假装没看到,伸手去打他屁股:“快点儿,磨磨蹭蹭……”

  可他却灵巧地躲开了。

  没多一会儿,他哆哆嗦嗦地走出来,钻进被窝,手脚冰凉。冻死他活该,今年秋天格外冷,公寓还没开始取暖,他却穿着夏天的短睡裤,露着两条细长的腿。他缩着身子,靠近我躺着,电视里低低的音量,重复地播报着今天的新闻,我和他都没在听。苏杨有点儿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不会再像以前责怪或者猜忌,总是怕刺激到他。

  苏杨不是紧张兮兮的xing格,活得很实在,从来也不莫名其妙生气,耍个脾气什么的。这两年jīng神养得好多了,不像以前时不时糊涂一下,挺吓人的。虽然没承认,我心里明白,他那段失常,完全就是我的责任。这辈子我做的最后悔的两件事,一是那回动手打了他;一是做爱以后扔给他钱的报复。

  除了医院楼顶,他发疯地说“你打我,你嫖我,你看不起我”,苏杨几乎绝口不提这些往事,他不提,并不是想开了;他不提,是因为他害怕。香港的那个专家跟我说,他不肯打开的部分,才是他的症结所在。我不太敢正面跟苏杨打听,他害怕的是什么,但真的是,很想很想戳破那层,薄得已经透明露光的窗户纸。

  于是一次借着酒醉,我问他,哎,苏杨,我动手打你,你是不是特生气?我还成,清醒着呢,苏杨酒量不好,灌他两杯就迷糊,问啥说啥,可好套话儿了。他笑眯眯地,心qíng很好似的,俩男的一块儿生活,动手是正常的,他说,你看师兄和江哥,不也动手?

  那不一样啊,他俩同时动手,我打你,你怎不还手?

  呵呵,呵呵,他一个劲儿地傻笑,最后说,我舍不得呗!

  我的心,毫无预备地就给他戳中了。苏杨从来不懂得说什么甜言蜜语,他其实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心意,可他简简单单的“舍不得”三个字,能让我又疼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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