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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沉默_郑二/道行清浅【完结+番外】(25)

  饭毕,一道坐在客厅里闲聊,说到长风,自然就说到我辞职的事,我下意识的看雁文,他很平静。我心里把陈涣骂了一遍,一定是他早就通风报信了。水含自然是不赞成这事,但她很清楚我的个xing。幸好她对她的妹妹还有些信心,柳姨的三个孩子,也就是涧雪有做大事的底子。

  “那么,打算去多久呢?”我的妹夫问。这问题很平常,但我却无法回答。

  “那能有多久啊,一年半载的不就回来了。”水含替我回答了,她今晚细致体贴地有些异样。

  她突然又说:“啊,大哥,我想起来,有样东西要给你,你跟我来一下好吗?”

  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要告诉我吧,我跟了上去,心里也能猜个八九分了。

  “……这叫我怎么说呢。”她似乎很难启齿,“你有听到外面在传的谣言吗?”

  “说说看。”

  “是说你和雁文……你们……”

  “我知道。”

  我的gān脆让她吃了一惊,张口半天才找回声音,瑟瑟地问:“那么,我可以问吗?你们……”

  “不要随意相信一些来源不可靠的信息,要相信你自己的感觉。”这话就看她怎么领会了。

  她松了口气——看来她相信她的感觉——尽管她的感觉似乎出了错。

  “雁文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听到了,我说:“知道了也正常,我又不能阻止空气流通。”

  “你要是肯听爸爸的话,结婚,那就没有那么多事儿了。”她抱怨,“还好传得还不远。且不说这对你的声誉有多大的影响,雁文要是真知道了,可怎么了得,他那么傲气的人,身体又不好。”

  可传言的是事实。我说:“行了,既然说是谣传,等我们回来,自然也就会过去了。”

  “希望吧。”她忧心忡忡,“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问题谁问我都回答不了,我说:“年年的抚养费我会打到你帐户,多宠着她点儿,就当她是当年的雁文。”

  这话让她哑口无言了。

  回家的路上,他默不作声,车里安静极了。和年年分离,他真是迫不得已的,看他们兄妹道别,听他低低的嘱咐年年要乖要听话,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实在舍不得他这样难过。

  车在车库里停妥了,他还没有下车的意思,我不得不开口。

  “宝贝儿,我们要早点休息了,明天要上飞机的。”

  他抬头看我,伸过手来让我抱。

  “她会恨我的。”他闷闷地说。

  “怎么会呢。”

  “可我恨过你。”

  他又想起以前的事qíng了。我是真心疼他这样,只好轻拍他的背宽慰他:“想什么呢,傻瓜,咱们又不会去很久。”

  “那可难说了……”

  “不会的!”胸口一阵紧缩,不想听他说那些,我拥紧了他,“不会的。你要相信我!”

  黑暗中除了两个人一沉一浅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我们有多少胜算,我没有把握。

  李印歉来接机,热qíng地介绍四周环境,顺道也去拜访了他的父母,谈起我的父母亲,不胜唏嘘。雁文安静地坐在一边听我们jiāo谈,不用说他与他们从未见过面,就连我也觉得陌生,他们离开宁波时,我的母亲还未去世。时间实在是隔得很久了。

  李印歉在医院附近帮我们租了套公寓,并为我们找了个华人保姆,我再三感谢。整理行李后,雁文站在窗边看楼下的街道风景,面色凝重。毕竟是来赌xing命的,我没准备在他脸上看到灿烂的笑容。

  医院里是早就预约好的,先去办了入院手续,之后我申请带他回公寓睡,刚到纽约,我怕他因为环境陌生而无法入睡,现在的他是多么的脆弱敏感。

  晚餐保姆为我们准备了烤ròu沙拉和一道浓汤,他很给面子的吃了一点,但明显不合口味。

  “您会做中国菜吗?点心恩?煮饭您总会吧?”他问保姆。

  保姆说:“会的。但是这里材料不好找。”

  “那请您尽量找找好吗?”

  “薪水可以加到你满意为止,请你做中餐。”我补充,“容易消化的。”

  保姆点头答应,第二日,居然给我们做了饺子。似乎在外面一说到中餐,饺子就是代表了。可我们并不是北方人,幸好小家伙平时在家很少吃饺子,所以偶尔一顿,倒也吃得很开心。

  睡下后半夜被电话吵醒,年年小姑娘关切地询问qíng况如何日,她还没有时差概念。

  “哥哥呢?”她的jīng神很好。

  “哥哥睡觉了。”我轻拍雁文的背,他也被吵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往我怀里蹭了蹭。

  “姑姑对你好吗?”

  “好!”她响亮地应着,“姑姑带年年去吃KFC!”

  我意外,说:“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

  “年年没有不爱吃,是哥哥不让吃。”她委屈地辩解。

  雁文拿走我手上的话筒,说:“是我不让你吃吗?是我不让你吃吗?吃吧吃吧,吃成一头猪算了!”

  我失笑,拿起他丢掉的电话,安慰小姑娘:“不要紧,你喜欢就吃吧。”

  “哦……”她又问,“叔叔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你乖乖听姑姑的话,叔叔和你哥马上就回来了。”想想把她一个人丢在宁波,也确实可怜,可她跟了我们,只能随遇而安。

  我们和主刀医师碰面,他见了雁文,自然惊艳,管雁文叫“中国娃娃“,他是心脏外科的权威,可我心里还是没底。

  待雁文做完全身检查,他建议尽快手术,我同意了。

  雁文一直很配合,他可以和他们做简单的jiāo流,他的口语不太流利,但这并不防碍他们喜欢上他,我的雁文一直就很有魅力。

  手术当天李印歉早早地来了,说是来给雁文打气,小家伙看起来状态不错,他努力想一些话题出来,试图让我放松一些,我倒宁愿两个人脉脉无语一起待着,就这样比什么都qiáng。

  送他进手术室,快到门口他突然来抓我的手。

  我连忙反握住,看着他gān净的目光,我说不上什么话来。

  他微微笑,凑到我耳边来,说:“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再没机会……”

  “别瞎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留着,回家再告诉我。”

  他像是怎么都看不够我,最后点头,松开了手。

  ——我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踏实过。在手术室外,我比自己想的还镇定。一闭上眼就是他恬静的笑,听他在叫:李光明。他不会离开我。我知道还有很多问题等着我们面对,生命就像一辆列车,路途中会经过很多隧道,每条隧道里都是令人绝望的寒冷孤独,但列车终会穿越它们往前去。荆棘再多的地方,有人走,就一定会有路。

  第35章 终

  我写这个,前后也有快五年时间了,他那时刚从剑桥疗养了回来,两年内跑了两个国家,终于可以回到故乡来。他继续他的学业,我忙着晋副高,日子再平静不过,我却时常会有受宠若惊般不安。夜里醒来,一个人坐在客厅看一缸子“玻璃美人”游来游去,恍惚间觉得这些年过来就如同做了一场梦,相聚离别,生老病死,总算梦醒来,陪我做梦的人还依然在身边。

  回宁波后的一年里,我常去孝闻街一带走动,对着那些斑驳的砖墙和残旧的老房一遍遍问自己:都过去了吗?都过去了啊……只有那姚江的水依旧随着cháo汐涨落,永不改变。

  我想我需要一道镇定心神的符。所以开始提笔一点点收拾过往。我的回忆破碎凌乱,有时甚至记不清时间,不断的将相隔了好多年的事qíng重叠到一起,越是想起更多,越是怀疑自己是否能将这梦叙述完整。

  “你老了。”

  这是他看完这回忆录后的第一评价。他和他的妹妹一个捧半个西瓜,拿了勺子挖着,吃得慡快。

  我没好气地问:“何以见得?”我还没到四十呢。

  “你自己看啊。”他用勺子点点显示屏,几滴西瓜汁溅在屏上,“时空错乱语无伦次,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子在想当年。”

  “不过……那么久的事qíng都还记得,记xing真好。”他喃喃自语,末了,响亮的打了个饱嗝。

  我哭笑不得。

  “哎,说真的。”他正色,“要是手术失败了,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不是没有想过,白天黑夜我都有断断续续在想,有一天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我可能不能一下子马上哭出来,可能会一直平静地老死在长风,可能立刻就哭出来了,可能四处漫游,可能也死了。

  我看着他笑,回答说:“你会活过来的啊。”

  “什么?”

  “等你重生。”

  他怔忡片刻,低下头去有一下没一下的凿西瓜瓤,午后暖阳照进书房,将他镀了一圈晕huáng。

  一室沉默,再无言语。

  第36章 番外 元宵

  过完年就是元宵,小姑娘前一天就很兴奋地向同学打听了哪里有灯会和烟花,缠着她的哥哥带她去。白天我应邀去宁海做个全胃,说好了晚饭前回来,好一起出门去。五点三刻,车刚下高速,电话就来了。

  “到哪里了?”他不急不缓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悦耳。

  “刚下高速。”

  “等你来开饭……”话还没落下,就听见年年电话那头催促的嚷嚷声:“李叔快点快点!”

  我笑着问他:“小丫头等不及了?”

  “放学去接她到现在,她就没消停过。”他无奈的笑,叮嘱了一句,“开车小心。”

  挂了电话,扔在副驾驶座,心qíng很是不错,全胃手术并不轻松,但那些疲惫只消这一个电话就可抚平了。

  可惜还没等我把嘴角的笑放下,电话又响了,一看是陈涣,心想十有八九没好事,接了起来,那头他挺平静,说:“有个腹腔内出血,怀疑不单是肝破裂,qíng况不是很理想,你过来一下?”

  “叫欧阳,我有事。”欧阳秀在普外算是中流砥柱了,只不过是个内出血,他可以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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