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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_江洲菱茭【完结】(4)

  看样子真打了!秦礼言胡乱应承下来,送走楚副教授,追上李群和高伟成。

  秦礼言问:“你们谁见到黑眼镜了?”

  他俩大眼瞪小眼,摇了摇头,李群说:“好几天没见到了,别是躲他老板吧?”

  高伟成说:“谁知道?他要躲最好一辈子别出来,万一被楚老师逮到,按他那皮笑ròu不笑的脾气,张程还不得脱掉一层皮?”

  “小东西不比老东西好伺候,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啊!”

  三人唏嘘感叹一回,冲进人堆里排队打饭,被人群一挤,头昏眼花,立刻把那“长江后làng”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快吃完时,一人拍拍秦礼言的肩膀,小言回头一看,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楚老师到处找你。”

  “别跟我提他!”黑眼镜拿起秦礼言的饭卡就走,“借你的卡吃顿饭,回宿舍还你钱。”

  三人面面相觑。

  李群说:“要不,打个电话告诉楚老师张程在食堂里?”

  “然后等着黑眼镜恼羞成怒,对我们大打出手?我告诉你们,他连楚副教授都打了。”

  “啊?……”

  “谁说我打他了?”张程把餐盘“咣”一声搁桌上,“我倒是有那心,谁借我个胆?”

  “没打就好,”秦礼言说:“你老板说了,他原谅你的过激行为和对他名誉的诋毁。”

  张程眼睛一亮,“他原谅我了?可我不原谅他!”

  “到底出什么事了?”三人都丈二和尚。

  黑眼镜一言不发,喝了口汤,太烫,抓起秦礼言的书当扇子扇。

  秦礼言看着直心疼,“你倒是什么都敢随手拿来用,把书还我。”

  “你就抠门吧!”张程把书扔过来,小言一时没接稳,“吧啦哒”掉到了地上。

  话说食堂的地板向来都是最jīng彩的,昨天红烧鱼今天熬排骨明天炒jī丁,饭粒蔬菜随处可见,油盐酱醋从来不缺。

  秦礼言惨叫一声“啊!……”大骇失神冷汗直冒,慌忙把书捡起来,油污满纸惨不忍睹,秦礼言青筋bào露,指着张程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看这架势,其他人跟着一齐紧张。

  李群说:“这是线装书,还是本古书,弄脏了得赔巨款。”

  秦礼言一把揪住黑眼镜的领子死活不撒手,扣得张程快要窒息了,他刚想说:我赔还不行吗?却猛然大叫:“啊!……”

  反而把秦礼言吓得心惊ròu跳,回头一看,楚副教授正笑眯眯地站在食堂门口。黑眼镜一跳三尺高撒腿就跑,秦礼言想捞没捞着。

  3

  “做了坏事还想跑?你站住!”秦礼言跟在后面就追。拐过一个弯,出了小门,再看黑眼镜,早跑没影了。

  秦礼言心力jiāo瘁地回来,痛心疾首地轻抚书本,试图把油渍擦去,怎奈污垢顽固,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秦礼言沮丧地看看高伟成,再看看李群,低头继续擦。

  高伟成按着他的手,说:“别忙了,奥妙都洗不掉的东西你把纸擦破了都没用。还是想想其它办法吧。”

  楚副教授不慌不忙地走到秦礼言身边,秦礼言心说:都是你害的,果然是个天怒人怨的耗子jīng。

  楚副教授拍拍小言的肩膀,一脸真诚地安慰:“这件事qíng,张程该受到最严厉的谴责,虽然身为他的导师,但我绝对不会姑息这种逃避责任的行为。”

  秦礼言觉得他简直就是手持天平的公正天神,“楚老师,您会帮我抓住张程吧。”

  “是的。我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张程往哪里跑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教学区。”

  楚副教授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穿过食堂,拐了个弯,从小门出去了。

  无jīng打采地回了宿舍,秦礼言躺在chuáng上发呆,懊悔得直想把天花板上的吊扇拽下来,不停地质问自己:gān吗借那本破书?借就借吧,gān吗带去食堂?带就带了,gān吗要弄脏?脏就脏了,gān吗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秦礼言猛然跳起来,对着书桌狠命地锤了一下。“终于找到问题的结症了。”

  秦礼言瞪着《季历伶考》,其实比玷污书本更严重的事qíng已经发生过了,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秦礼言从书上撕下了一张纸,可关键是——那是秘密行为,这次可是有目共睹人脏并获逃无可逃啊!要想瞒天过海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收买人心?李群和高伟成犯不着帮着学校不帮我。食堂里还有谁看见了?”

  秦礼言开动记忆闸门使劲回想食堂里还有谁,再想想自己平时没得罪什么人,“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学校不会拿我怎么样吧?”

  秦礼言刚安下心来,突然像遭了雷击一样浑身颤抖,“楚老师……还有楚老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秦礼言哆哆嗦嗦倒了杯水,还没送到嘴边就洒了一身,把杯子放下,自己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楚老师说他会帮我,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才有鬼!”

  急忙跑到办公区,找到楚副教授的办公室,黑灯瞎火一片寂静,秦礼言扭头跑到教工宿舍区楚副教授家,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回应,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小言啊!怎么有空上这里来?”

  秦礼言听见有人叫自己,猛一抬头,看见面前正戳着老白菜梆子。

  秦礼言呵呵笑了两声,“老师,您老身体可好,好几天没见到您了。”

  老头笑容满面,“劳你挂念,很好很好。你要有事,我就不留你喝茶了,记得明天jiāo论文。”说完,老头哼着小曲拐进楼道,远远听见他乐呵呵地跟人打招呼:“老钱啊!这是出门赴宴啊!”

  秦礼言终于回过神来,“我gān吗对老梆子这么客气?我该兴师问罪!”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想想,又停了下来,别小东西没找着,再被老东西翻出那条大逆不道的短信,qiáng词夺理骂一顿,这不没事找事吗?

  期期艾艾回宿舍,敲了敲黑眼镜的门,不出所料渺无回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耗子jīng逮到。

  凄凄楚楚回屋坐在电脑前,秦礼言先是发了会儿呆,知道拖下去只能是自己倒霉,硬着头皮开始写论文。

  打开Word,先点开“工具”查看“字数统计”,居然只有两千多个字!秦礼言懊丧不已。翻翻资料,把有用的全抄上去,翻到《季历伶考》时,心qíng恶劣之极,随手打开,居然看见某页第一行写着:“男伶娼尤,委尊承恩,时之风,利使然,乐籍趋之若骛……”秦礼言联系前后文,把这一章节阅读一遍,大致的意思是说:明末男戏子地位低于娼jì,男风盛行,略微平头整脸的都无法逃脱,况且他们因利益丰厚乐于奉承权贵。字里行间充满艳羡之qíng。

  秦礼言知道古代优伶地位低下,伶行娼事乃一时之风尚,但他一直以为那些戏子都是迫于生活或慑于yín威,今天才知道他们自己居然甘之如饴!

  “我就为了这样一群惟利是图的无耻之辈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抓起《季历伶考》往角落里一扔,反正也不在乎了。

  秦礼言心说:我gān吗这么认真?gān脆——抄吧!

  这下好,办事效率高得没话说,网站点开,把靠谱的内容复制下来,往文章里粘贴,错别字改掉,过于通俗的换成半文言,再把大小字号一编排,不到半个小时,一篇六千多字的新鲜论文就被pào制成功了。

  这简直就是篇奇文,前半截论证缜密、逻辑清晰、语言严谨,并且引经据典骈散结合;再看后半截,分段混乱、前后矛盾、循环论证,而且语言风格不一致,事实论据居然多于说理本身,各种问题全来了。小言根本就不管,打印出来,往书桌上一扔,上厕所洗漱一番,上chuáng睡觉。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钟,秦礼言抓着昨晚拼凑出来的豆腐渣论文jiāo给教授。正赶上师弟小林也来jiāo论文,老头笑呵呵地收了下来,说:“按时完成,值得嘉奖。”他翻了翻放下,转脸又对小林说:“你没jiāo全吧?”

  小林诚惶诚恐,“老师,时间太紧了,再说您要我写的也不是我的专长啊!”

  “自己想办法,你们俩都出去吧。”

  小林哭丧着脸出来,抓着秦礼言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师兄!您救救我啊!四分学分啊!”

  秦礼言赶紧抽出袖子,“行了行了!什么事?你直说。”

  “老梆子叫我写四篇讲稿,我写了两篇,另两篇实在写不出来。”

  秦礼言听得头都大了,咬着牙问:“什么方面的?”

  小林偷眼瞧了瞧,趁秦礼言还没生气,急忙说:“关于拟话本和元典散文记叙成分。”

  秦礼言脸都青了,狠狠瞪了一眼办公室大门,愤怒的火焰恨不得穿过墙壁直烧到书桌后面的老头身上。

  “知道了,我写吧!”

  小林立刻转yīn为晴,欢呼雀跃,就差一口亲在秦礼言脸上。

  秦礼言急忙拉住他,皱着眉头说:“别高兴得太早,一篇一百块。”

  “啊??……”

  “嫌贵?”秦礼言扭头就走。

  “哎!哎!师兄!别走啊!一百块就一百块吧。”小林紧跑几步跟上去,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三天能发到我电子信箱里吗?**@163.com”

  “行!再加一百赶工费!”

  小林差点哭出来,“师兄,大家都是穷学生,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秦礼言直接下楼往左拐,小林在后面高喊:“三百就三百!师兄!要保证质量啊……一定要保证质量啊……事关学分啊……”

  秦礼言胡乱挥了挥手,轻声地自言自语:“质量?我的论文都是凑出来的,你还指望我认真写这劳什子?小家伙你太天真了,被老头利用了还不知道!”

  老头确实在利用小林,他老人家心知肚明这样的讲稿该让谁写最合适,不二人选就是大弟子——秦礼言。小言研究古典文学作品中的记叙,涵盖写法、内容、要素、变调……小说戏剧史书是家常便饭,就连专门说理的政论文、长于抒qíng的qíng诗艳词、无病呻吟的伤时感怀小品文……他都能用显微镜般的眼光找出记叙成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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