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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是这样欠下的_江洲菱茭【完结】(48)

  闵榛调过脸去,深嗅弥漫着脂粉味的空气,总结——千万别跟谈恋爱的男人谈论严肃的事业!特别是他的恋爱对象不在身边的时候。

  闵榛总结的是真理吗?也许吧。

  但是——

  对我们的方先生完全不适用。

  我们的方先生向来主张——生活要靠自己创造qíng趣!没有温饱,qíng趣就会根基不稳,生活如何完美得起来?他这么有见地的人能让自己生活在温饱线下?况且,在不久的将来,方先生认为自己将承担着更加繁重的生活负担。作为一个体贴的丈夫,即使不能使得家庭大富大贵,至少也得保证有瓦遮头三餐不愁。

  所以方先生说:“我们不能拖累政府,不能戳破经济泡沫,不能大量抛售商品房造成物价下滑,既然这样,那么每平方不得底于一万五。”

  也不想想,他是通过那些闲杂人等,内部价八千多一平方买的。

  各位是不是失望之极?

  哈哈……娱乐嘛……

  42

  第二天,秦礼言一大早起来,逃了课站在校门口公jiāo站台上,远远看见张程从教工宿舍区出来,秦礼言下意识地躲到站牌后面,可惜——晚了。

  黑眼镜yīn阳怪气地喊:“小言……”那个“言”字被拉拉扯扯拖到半天云里,恨不得绕着地球转几圈,打个中国结再送到秦礼言面前。

  秦礼言心都凉了,硬着头皮转出来,装出泰然自若的表qíng,刚想胡扯几句打马虎眼混过去,汽车正好到站,秦礼言暗呼:“侥幸!”完全无视一群老弱病残,一马当先冲上去,站在司机后面死死盯着他,直勾勾的眼神似乎在无声地传达着——快开车!你倒是快开车啊!

  黑眼镜哈哈大笑从马路对面跑过来,在关门前硬挤了上来,一步蹦到秦礼言旁边,坏笑着攀上他的肩膀,“小言……”这个“言”字顺着风飘出二里地,在玫瑰花丛里盘桓了三年五载,惹了一身香粉,蜿蜒返回,贴着秦礼言的鼻子钻进了耳朵。

  秦礼言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全身发冷;面红耳赤,额渗薄汗,好像又热得厉害。

  “小言……”黑眼镜拽着秦礼言的脸颊,“你也有今天!老实jiāo代,你和方……”

  秦礼言赶紧打断他,“那么你和楚……”

  黑眼镜慌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瞟瞟,车上一大半都是学校的老师和学生,这事要是传出去,还让不让人活了?

  汽车靠站停了下来,黑眼镜二话不说立刻拉着秦礼言下车,秦礼言老大不乐意,“哎!哎!我还没到,你gān什么?”

  俩人坐在街边小广场的花台上,周围全是晨起打太极的老人。

  黑眼镜居心叵测地撞撞他,“人家可是爱你爱到骨子里了,你怎么说?”

  秦礼言站起来就走,黑眼镜也不拦着,呵呵笑着说:“你逃!你尽管逃!从他那里逃得掉吗?”

  秦礼言唉声叹气地回来,一屁股瘫在地上,靠着花台像全身没骨头一样。

  黑眼镜踢踢他,“好了,我不像你那么没良心,光知道凑热闹。起来!听听张大少告诉你点儿常识。”

  秦礼言白了他一眼,心说:你这也叫不凑热闹?

  黑眼镜举目遥望远方,一副饱经沧桑睿智通达的表qíng,脸色凝重、态度诚恳、声音飘忽,“两个人相处啊!那叫一个微妙!……最关键的就是……”

  秦礼言表面似乎并不在意,实则耳朵竖得直直的,摒声静气,生怕漏掉哪个字。

  黑眼镜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明确谁做家务!”

  秦礼言都没等他话音落地,跳起来就踹,“废话!全是废话!我要是跟他相处,一辈子都用不着做家……”陡然住嘴,可惜——又晚了!

  张程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还……还有这么好的人?”

  “好?你想要?拿走!我巴不得满世界兜售,谁想要直接拿走,不用给钱!”秦礼言又瘫下来,先长长叹了口气,“楚老师多好啊,他是你的导师,你的学分、论文、学位全都不成问题。我还要熬两年零一个半月。”

  “哈!他好?明明知道我今天要去给大一学生上课,昨天晚上还死按在chuáng上……”黑眼镜脸通红,偷眼瞧瞧秦礼言,那家伙果然在窃笑,黑眼镜恼羞成怒,拿背包当乒乓球拍对准秦礼言的脑袋狠狠抽了一个弧圈球,“你别得意,你也就是迟早一天的事!”

  秦礼言揉揉头皮,不信邪,“我死活不愿意,他能把我怎么样?”

  张程斜着眼睛看着他,“死鸭子嘴硬!其实……其实……”满面chūn色,说不下去了。

  秦礼言听话听一半,心里着急,抬头问:“其实什么?”

  黑眼镜咬着舌头咕哝了一句,“其实除了刚开始,后来也挺舒服的。”声音比蚊子哼哼还低。

  秦礼言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拎着秦礼言站起来,“你要去哪儿?不早了,我也要走了。”

  秦礼言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去东郊”,黑眼镜也没在意,俩人各怀心事分了手。

  秦礼言坐在公jiāo车上认真揣测张程那句不说二遍的“好话”,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大概猜了出来,秦礼言鄙夷:“无稽之谈!谁信啊!”但是,内心深处——就在左心房与左心室的jiāo汇角落里,一个小小褶皱却在qiáng烈反问:“过来人难道睁眼说瞎话,自己给自己受的苦难找借口?”

  在离小区四五百米的地方下了车,秦礼言慢吞吞往方铮驰家蹭,一路上也没闲着,先把来这儿的理由想好了,他要是问就这样回答——我要画画,事关五千块钱的生意。

  进了门,找了一周,没睡觉也没炒股票,书房里还是láng籍一片。秦礼言的那些说辞没了英雄用武之地,懊恼:枉费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

  秦礼言黑着脸站在客厅里,“大白天的也出去鬼混!”

  钻进画室,抽出曾经被划破的大宣纸,握着铅笔不知道怎么下手。“什么是霸气的?”翻着眼睛瞪吊灯,“gān脆画老虎吧,你长的就跟只矮脚虎似的。”

  秦礼言到网上搜了张老虎水墨画,打印出来,照着它构图落笔,两个多小时之后,自作主张题写——偏向虎山行。掏出傅抱石的章,“啪”一声盖上。

  秦礼言看看表,十点多了,烦躁,不知从何而来的闷气郁结心中没处舒散,抱怨:“就五千块钱,难道还指望我给你一点一点描工笔,来幅写意挂着意思意思得了。只要是毛笔画的文化就低不了,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肚子饿了,秦礼言开冰箱找了个面包,一口咬掉一大半,进厨房泡了杯碧螺chūn,看见旁边放着毛尖,镊了几颗加进去,喝一口,鄙薄:“就听你胡扯!”

  刚吃完饭,手机响,秦礼言接起来,问:“高伟成,什么事?”

  “生活补助你不要了?还是找到了金主看不上这几百块钱了?”

  “你胡说什么?”秦礼言脸通红,心里疑惑:这点混帐事qíng难道都传到他耳朵里去了?“我马上就去拿。”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正想进画室取老虎画,不经意从窗口瞥见方铮驰从闵榛的车上下来,秦礼言微笑,但紧接着就“吱溜”一声钻进书房,虚掩着门察看动静。

  方铮驰进来,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嘴角渐渐弯起一道弧线。不动声色地换了拖鞋,拎起皮鞋跟秦礼言的旅游鞋放在一起。脱掉外套扯下领带扔在沙发上,进厨房沏了杯茶,坐在楼梯上喝完,依旧无声无息。又站起来,进厨房做饭,没一会儿,阵阵香味忽忽悠悠飘进秦礼言的鼻子。

  秦礼言悄悄出来,蹑手蹑脚地进画室卷起画,贼头贼脑地换鞋子,轻轻转门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刚打开门,方铮驰端着盘子笑眯眯地问:“舍得出来了?吃完饭再走。”

  秦礼言后背僵直,耳朵通红,跟偷了东西被人逮到似的,都没好意思回头,“呼啦”一声旋风般卷了出去。

  方铮驰微笑:适当的冷落果然能收到奇效!

  秦礼言先去了趟纺织品物流公司,把那幅粗制滥造的画卖了五千块钱。回学校到学生处领了八百块补助金,又到老梆子那里领了一千二。临出门,白教授说:“我那学生说你的旅游文章写得不错,送来了酬劳,拿去吧。”又递出一千五百块,秦礼言兴奋,恨不得一口亲在老头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

  秦礼言掏了点积蓄,凑足一万块,给方铮驰打电话:“你在家吗?”

  方铮驰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周围清风徐徐弱柳款摆,“不在,你要过来吗?傍晚吧,跟我一起吃饭。”伸手拂开柳条,笑着问:“想吃什么?”

  “我……我还要上班。”

  “吃完了上班并不迟。如果我给你放假……”

  “我要上班!”秦礼言“喀吧”折断了一根藤条,“我要上班!”

  “真敬业,”方铮驰抚弄旁边的吊兰,“吃笋烧ròu好不好?”

  秦礼言“哦”了一声。

  很久都没人说话,电话里能听见双方和缓的呼吸声。

  方铮驰举目遥望云层,轻笑,“从这里看天空,纤丽纯净,深不可测,似乎又清澈见底。妙曼!妙若!妙不可言!”

  秦礼言傻了,彻底傻了,揪了串紫藤花一朵一朵排出掌心,愣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问:“你……你学……文学的?”

  方铮驰支着脑袋无声地笑,明明满脸捉弄的表qíng,声音却非常平和,“一个家庭用不着两个人一起学文学。”

  秦礼言毫无征兆地“啪”一声合上手机盖,从紫藤架下站起来,拍了拍满身的落花,透过紫色花丛凝视天空,鼻子一歪,“妙曼?灰蓝色配上灰白色,工业污染严重,连只小鸟都没有,哪只眼睛能看得见妙曼?”

  心里狐疑:他这几天怎么了?吃错药了?明明就是个jian商,gān吗愣是把自己伪装成诗人?

  傍晚,秦礼言回去,在阳台上找到方铮驰,他正睡得沉静。

  秦礼言看看手表,四点多了,坐在旁边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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