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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茉莉_Ashitaka【CP完结】(29)

  这种题目谁当真谁是二傻子。

  郑彧解了惑要走,郑斯琦就抱着她不放,“别跑,跟爸爸说说话。”

  郑彧好几天没黏他了,就咧着嘴往郑斯琦怀里拱拱,“爸爸想说什么?”

  “你说,你这几天老在你小乔叔叔家待着,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东西?”

  礼尚往来是人qíng本分,餐费不太好明着给,乔奉天也一定不会明着收。郑斯琦就想着怎么能婉转迂回,合qíng合理不逾矩地还他这个颇深的人qíng——那就只能送东西了。

  “花!糙!树!”

  用你说。

  郑斯琦拧了拧她饺子似的绵软耳朵,“那我不能半夜去掘了二环路上的玉兰树送他吧?你搬得动吗?”说完,郑斯琦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嘴角一勾凑到郑彧耳朵边小声道,“你说咱们把爷爷家冰箱上的那盆小叶紫檀端走送给他怎么样?”

  是几多年前,老家亲戚送给郑寒翁的六十贺寿礼,品相优良,自带仙风,顶好的一套文玩盆栽。郑斯仪悄悄拍了照给人估了价,回来瞪着眼珠子给郑斯琦悄悄比了四根手指头,活像赚了笔大财。

  “那爷爷会打你的!”郑彧拨làng鼓似的摇头。

  “行行行,别晃脑袋,爸爸看着晕。”郑斯琦笑着摸了摸鼻子,“何止打啊,隔天就得领我去派出所把户口本上的父子关系那一栏给改了。”

  郑斯琦和郑彧就个支着下巴继续想。

  “药!”郑彧一拍自己的大腿。

  “药?”

  郑彧点头,“恩,今天小乔哥哥,不不,小乔叔叔,小乔叔叔手又破了流血了,所以需要药!”

  “不是前几天才给他扎过么?”

  郑彧眨了眨眼,“因为叔叔说洗碗裹着绷带不方便呀,就哗啦哗啦全拆了。小五子说会继续流血的,他就说没事儿没事儿……然后果然就又流血了……”

  “啧。”

  郑斯琦把马克杯端到嘴边,咽了口咖啡。

  印象里,像他这么喜欢说没事儿的人,郑斯琦没见过几个。没事儿,我没事儿,没别的事儿,潜意识里把这话当成了口头禅。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把有事儿当没事儿,越不表现出一丝弱势来,偶尔的一点异常,偏更能让人如鲠在喉。郑斯琦知道,有的人说没事儿,不一定是真的没事儿,那都已经不叫作遁词了。

  那应该是已经越过了他心里真实愿望,成了本能的一种反应了。

  这种人,往往有背负。

  郑斯琦把眼镜摘下来摆在一边,突然想起在那天在乔奉天的房间里,在他chuáng头柜上,看到了一瓶玻璃盏的熏香。那个味道像加水稀释过一般浅淡,柑橘类的微微酸甜,与靠近乔奉天本人,在鼻尖能嗅到的一丝味道是一样的。

  隔天郑彧再去乔奉天家吃午饭,乔奉天的手已经渐渐结痂了。只是不像是变好,倒像是更坏似的微微发肿,就像他自己的那盏小坛里,将将渍好的一串嫩红姜。

  等乔奉天把一条蒸好的葱丝鲈鱼端上桌,郑彧变戏法似的从小书包里捧出了一个盒子,小手仔细端着,伸手举到乔奉天眼前。

  “怎么了?”

  郑彧脆生生道,“爸爸让我给你的。”

  乔奉天接过一挑眉,别是一沓伙食费吧。

  郑彧走回桌边,小五子端着碗往她跟前一凑,“是什么啊?”

  郑彧冲他笑嘻嘻眨了下眼,眼明手快夹了一口嫩白的鱼肚,“是惊喜吧。”

  乔奉天坐在沙发上,朝手指头上哈了一口热汽。把盒子仔细拆开,低头一看——里头躺着一根一寸半长的huáng铜莲花样的实木香筒,边上附了一盒jīng致的线香,印了烫金的雪泥鸿爪四字。

  乔奉天把线香的盒子拆开,端到鼻尖嗅了一下,非常淡雅芳实。再嗅便是醇厚,如同高大杉木坐落出一片密林,甘凉而有日月之气,第三嗅则有甜味,则有蜜韵。

  乔奉天不是香痴,也不大接触这些东西,但只凭眼睛去看,鼻子去闻,就知道这是好东西。他低头看着这么一个小方盒,小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给郑斯琦发了个短信。

  手机号码是上次郑斯琦过来的时候,他留的,再次把这人的名字添进联系名录里,蓦然有一刹失而复得似的欣愉,不可名状,非常微妙。

  郑斯琦这边正在教工食堂吃饭,一勺上海青一勺血旺豆腐,咸得郑斯琦连要了三碗西红柿汤。听手机震了,就掏出来查看。

  “郑老师,您这东西我不能要,晚上我让枣儿带回去了。”

  郑斯琦夹了一筷子米饭进嘴,回复,“别,收着。”

  “你这是赔本儿,我一天做一顿饭至多二十块够仨人吃,匀枣儿头上七块钱都不到,你这一盒子东西直接把下半年的都给预定了。”

  郑斯琦见他算的清清楚楚,不禁抵着鼻尖低低笑,继续回,“见你屋里有熏香,就心想你应该喜欢,喜欢就收着。”

  乔奉天扶额,倚着沙发噼里啪啦按屏,“老房子有蟑螂,我是嫌被子一股樟脑丸味儿我才摆了一个的,我真不讲究这个。”

  “那我给都给了。”

  “您……您可以把他退了。”

  郑斯琦喝了一口汤,回,“这我同事从国外带的,我没花钱,你安心使,我用不上。”

  “敢qíng您是借花献佛。”

  郑斯琦又乐,回,“真对不起。你赶紧让枣儿把他带回来给我,我回头自己买一份新的再给你送去,成么?”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恩,所以,收着吧。”

  这人和怎么和他一开始的人设不太一样……乔奉天盯着手机屏里的对话框,咬了咬手指头。

  手机又震了,乔奉天点开一看,还是郑斯琦发来的。

  “注意你的手。郑彧回去要总说你流血,下次你可能会直接收到一台快递来的洗碗机。”

  乔奉天刚要回,又紧跟来了一条。

  “别不好意思,到付。”

  乔奉天读完,突然一下破功,捧着手机笑出来声儿,把郑彧和小五子吓了一跳。

  郑斯琦吧,好像真的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第28章

  郑斯琦赠的线香乔奉天是完全舍不得拿来熏樟脑丸的味儿的。要不得多铺张多奢侈?等他七老八十有个院子养条狗了,每天闲来无事能喝茶逗鸟不cao闲心的时候,差不多能玩玩儿这些东西。

  这辈子是八成甭想。

  乔奉天拉开了卧室的一扇移门柜,把香筒和线香仔仔细细又放回了盒子里,理了理柜里几件换洗的衣服,腾出一个四方大的空隙,把盒子小心摆了进去。

  拉上了柜门,乔奉天又忍不住抬手嗅了嗅指尖。很神奇,只那么拿起匣子触了触,指头的肌理纹路里都染了淡淡余韵。不及香本身那样浓郁敞亮,倒香的更委婉,更迂回。

  乔奉天低头碾了碾指头上一块莓子似的微凸的红肿,抿了下嘴,把双手揣进了外套柔软的口袋里。

  隔周天晴,chūn和日暖,杏雨梨云。

  李荔早早来了店里,心qíng颇好,欢愉地哼着首跑调跑去了姥姥家的民谣。手脚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麻利,替杜冬调好了发尾软化的定型机,又跑去门外路牙子上收拾晾出去的一溜gān发巾。

  乔奉天正低头帮一个年轻男人推头,瞄了一眼李荔,见她着了一身水红的新衣。双排扣式的短外套,里头压了一件半高领的黑色打底衫,底下是同色的A字裙,脚下一双半高跟。

  挺张扬浮气的颜色,胜在面庞俊俏年轻,衣衬佳人。

  乔奉天挑眉,玩味看了一眼杜冬,朝她抬了抬下巴,道,“中六合彩了?”

  杜冬弓腰,把定型剂一层层覆在客人的发尾,嘴里噙着笑,眼睛也弯成了细细一道儿,“她倒想。”

  “你也不对劲儿。”乔奉天盯着他。

  “老子正常的要死。”

  乔奉天关了电推剪,手往他下巴上一指,瞪他,“你小子在职高考试的时候,一跟我作弊就恨不得脸上挂个‘老子在抄给你看呢’,你别跟我装蒜。”

  杜冬心思大,不是能藏住事儿的人。

  “嘿嘿。”果然憋不住地扬了扬眉头,咧起了嘴,“你猜呗。”

  “你俩等等要去扯证?”乔奉天眼皮抬也不抬地说。

  杜冬的勾起嘴角霎时扬到了耳朵根。

  乔奉天手下的电推剪不由得一顿,抬起脸怔了一刻,眨了眨眼,上下扫了杜冬一圈儿。

  “真的啊?!”

  “我俩就先登个记,不办酒。”

  理发的客人也像是得了什么值得听一耳朵的消息,俩人都回头玩味地瞅着这个人高马大的光瓢理发师,看他满眼拘不住亮烈笑意。李荔也推了门,把手里的gān发巾一条条码齐在胳膊弯里抖抖,在阳光下飞扬出jīng灵一般细小而缥缈的灰尘。她抬手冲乔奉天”噼啪噼啪”打了两个脆亮的响指。

  “咋?”柳叶尖儿似的眉尾飞扬,恃宠而骄似的瞧了眼杜冬,接着冲乔奉天努嘴,“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儿,怎么,我一二十五的大姑娘配不上你冬瓜兄弟是咋?”

  乔奉天失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拨了拨刘海,来回又看了笑着的两人俩眼。

  只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你俩……你俩之前都没提过,突然就……”乔奉天失笑。

  杜冬摸了摸脑袋,粗犷如他也局促出了几分腼腆,“也就昨儿,陪她看了个啥啥电影瞅她哭的不得行,晚上就抱着我说想要——”

  “糙闭嘴!”

  李荔张口骂脏,抽了一条咖啡色的gān发巾抬手要往他身上抡。乔奉天私心想听他接着讲,就忙伸手去护去挡。见有人撑腰,杜冬便有恃无恐地蹦着往后躲。

  “你个二傻子你不许说!”

  李荔绕着乔奉天追,杜冬绕着乔奉天躲。乔奉天像是个展翼护崽儿的老母jī,和李荔脸对脸,眼对眼,又互觉幼稚可笑似的绷不住一口白牙。

  “你跑?你再跑!”

  杜冬伸头往前一探,单身倒计时,便恶从胆边生,冲她瞪圆了吊梢眼,“敢说害怕别人听是吧?你不让说我还非就想说给别人听听了你说怪不怪?”

  杜冬一手搭着乔奉天的左肩,一手勾着他围裙带儿,扯着他作盾似的原地团团转。理发的俩客人倒也不嫌理发师们误了工夫,都透过镜子看猴戏似的笑得起劲儿,有个gān脆随嘴chuī了个流氓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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