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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茉莉_Ashitaka【CP完结】(3)

  两个白眼毫不留qíng面地甩给乔奉天。

  乔奉天揉搓地双手稍稍一滞,随即又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示威似的把脚更往前凑了凑,往人小腿上一触,故意贴着绕了个弧。

  看她瞪大了眼睛连连往后挪着不甚灵活的屁股,“哎呦要死啦,搞什么哟占人便宜哟……”

  乔奉天左腿翘上右腿,笑得挺灿烂,“误会了误会了,活动不开我抻一抻。碍着您了?”

  “哦哟什么不要脸的东西哟……”婶子把笸箩搂起,撅屁股弓腰换了个远点的位子。坐下便把窗子大大一敞,“都什么乌烟瘴气的人妖东西哟……”

  人妖。

  乔奉天一年能听八百遍,早特么免疫了。

  时间刚过午夜。他把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兜,打了个哈欠,额头挨着蒙着一层水雾的冰凉玻璃窗,慢慢合上了眼皮。

  等中巴晃晃悠悠开到利南,天刚破晓,乔奉天也约摸被颠出了个脑震dàng轻度。刚一下车就找了间收费公厕,在隔间里抱着马桶大吐特吐了一通。吐得涕泗横流,腿肚子发软。

  “嗡嗡。”

  靠着公厕的洗脸池,一只手往脸上拍凉水,一只手去摸手机,“喂,冬瓜。”

  “哎哟瞧你这雨打风chuī的嗓子,伺候谁深喉了一晚啊?”

  “去你妈的。”

  乔奉天拧紧了头,拨了拨刘海,冲电话那头的杜冬狠狠啐了一口。

  “哎我开玩笑你别上来就骂人啊。”冬瓜忙打哈哈,还乐不颠颠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你小子放假回家倒落个轻松,我这一人在店里忙的小陀螺似的连轴转,给人chuī头发chuī得肩周炎要犯。”

  “少来啊。”乔奉天对着镜子把微乱头发用手捋得齐齐整整,“你陪李荔去里上陵西玩儿的时候我一人烫五人的头你怎么不说?就告我吕知chūn他妈联系上了没。”

  冬瓜“啧”了一嘴,“没,哪儿那么容易。”

  “行,晚上回店里,先挂了。”

  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屁兜,乔奉天擦净了脸上的水渍,掏了个口罩戴脸上。

  第2章

  吕知chūn,利南大学后门,阳光天街东头一家理发店里的洗头小弟。店里聘的时候没多问,看是个本分gān净的小男孩儿,要了份身份证复印件就留用了。

  乔奉天多的也不清楚,只知他租住在城南鲁家洼。

  鲁家洼是利南尚未来得及改造的城中村。蝼蚁窝似的地方,不乏赌徒酒鬼无业游民,多得是顺手牵羊的三只手。利南人素来不待见那儿,有偏见,没事儿不爱往那带跑。说是进了洼,等莫名其妙光了腚,都不清楚裤衩子什么时候给人摸了去的。

  乔奉天直接打车去了城南。

  往洼那儿一站,才知道什么样儿的建筑才能称得上刁诡。违建上面再盖违建,两个违建fèng里见fèngcha针似的又塞了个违建。

  密密匝匝攒集在一块儿,风雨扫不进,阳光she不入。看着岌岌可危,可实又成了个莫名和谐,御敌似的的统一体系。

  洼的里巷深而狭窄,黢黑曲折,酒瓶四散,积水满布,还有不知哪儿来的冰凉水滴突然砸在鼻尖,一大早的,安安静静,没什么人气儿。乔奉天把口罩往鼻梁上提提,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往里拐三个弯儿,隐隐有点亮光。

  是个并不四方的天井dòng。

  借一点天光,在靠墙的位置支了个灶台,一个胸大肚鼓的矮个儿女人正在灶边煮着锅沸水,手里攥一小把挂面。边上有个齐膝高的奶孩儿,惺忪睡眼,攀着一截打锈的铁梯,脚上穿的小皮鞋一跑起来就“咕叽咕叽”乱响。

  乔奉天走上前朝女人打探,刚开口,小孩就像瞧见新鲜玩意儿似的,扑过来把乔奉天一搂。

  “哎小心点儿。”乔奉天牵着小孩儿的口水垫,扶稳了他摇晃的小身子,“你好,麻烦请问……吕知chūn在这儿住么?”

  “吕什么chūn?豆豆过来!”矮个儿女人伸手把小孩儿往身后一带,抹了把桌台,手心黏了一团霉灰脏污搁围裙上揩了,“就个吕九chūn,小瘦竹竿儿,红头毛,是不是你要找的啊?”

  “九chūn?”

  得,吕知chūn还是个假名。

  “差不多吧……麻烦问问您他搁哪间儿住呢?”

  女人指指楼上。天井dòng里横七竖八地横着衣架,内裤层峦,衬衣叠嶂,噼里啪啦滴着小水珠子,“二楼拐角放煤球那儿的房间,门上贴了个旺仔。三四天儿没见着小子出门了,我当失恋还是丢饭碗了呢,正好你也去瞅瞅。”

  “哎,谢谢您。”

  七拐八绕地找着了吕知chūn住的那间,乔奉天没先急着敲门。他贴着一盏四方的窗户,扒开早朽了的一束枯huáng艾糙,头往里探了探。隔着一层磨砂的毛玻璃,能看清里头晕着一小huáng的亮光。

  “笃笃笃。”

  乔奉天曲着指头,轻轻叩了叩门。

  “谁、谁啊?”吕知chūn在里头喊了一句,乔奉天闭着嘴没应,顿了两秒又不急不缓地叩了两下。

  “笃笃笃。”

  吕知chūn磨磨蹭蹭下了chuáng,踢踏着拖鞋挪到门边,“哎来了来了,别敲了。”

  门一开,看见是乔奉天,吕知chūn一怔,下意识就想关门。谁知道乔奉天脚一伸,往门fèng里一卡,胳膊借着门框发力,一用劲儿,整个人轻松就侧身挤进了屋里。灵活的像只兔。

  “你躲什么?”

  “没、没躲啊……谁躲了?”阻拦未遂,不敢说实话。

  吕知chūn穿件洗脱型的羊绒毛线,套了条水洗的牛仔裤,顶着头蓬乱的头发。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往后退了两步坐回chuáng沿儿,低头拿起了枕边的那台吱哇乱响的山寨psp。

  “你……随便坐吧。”

  乔奉天环视一圈出租屋,不由皱眉。

  就一张小腿高的破chuáng,一扇丢了拉环的简易立柜,一个吃饭用的圆角方桌,一个在吕知chūn脚边亮着的“小太阳”。桌子上堆满了没扔的外卖盒,喝剩的饮料瓶,落灰的杂志报纸拥着两盆早由根至梢腐败的铁线蕨。屋里弥漫着股说不上来的霉涩,晦暗昏昧,半拉月没见光似的湿cháo。

  这他妈要坐只能坐天花板上。

  “哎。”乔奉天抬手按开了墙上的壁灯,“合着你当初给我看的身份证是假的是吧?牛。bī啊你吕九chūn。”

  吕知chūn眯了下眼,按着遥感的指头微微一顿,低头小声嘟囔,“谁吕九chūn……”

  “谁跟我搭腔儿谁吕九chūn。”乔奉天翘脚一勾,“梆当”一声带上了房门。

  “我不叫吕九chūn,我叫吕知chūn,知——chūn!”又不qíng不愿地qiáng调了一遍。

  “所以呢?”

  吕知chūn瞪着眼咽了口唾沫,搔了搔颇后现代的酒红乱发,没会儿又低缩着脑袋,“九chūn九chūn九chūn的……听着真又没文化又俗土鳖……”

  乔奉天随手就抄一本花里胡哨的杂志甩过去,往他脑袋上吧唧就是一盖!

  “你他妈以为改了个什么知chūn道chūn就牛。bī了格调了?翻出花儿来改个‘chūn眠不觉晓’你丫也就个初中毕业给我装什么谱儿!”

  吕知chūn看乔奉天急眼了,张嘴就来:“你不也就个职高……”

  “滚蛋啊!说你事儿呢别往我身上瞎几把扯!不吭声就给我旷工四天你当我店里游乐场呢说不来就不来?当我和冬瓜给你做慈善呢小子?不怕这月工资一毛我都不给你结?”

  “我……”

  “‘我’你个二大爷!”

  其实乔奉天素来对人不错。不鼓捣出大麻烦,怎么着都行,不把自己当老板,拿员工当小兄弟。吕知chūn算是他看得重的,一是人岁小,二是人勤快活泼,三是和自己一样儿——生来是个同xing恋。

  这么条路,曲折泥泞,荆棘满布,这么个圈儿,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乔奉天自诩过来人,总要多看着吕知chūn点儿。谁知两三眼没看稳,人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乔奉天走到chuáng边一坐,掸了掸膝上的薄灰。

  “人文学院文博本一班的,住新区29栋,叫詹正星,没错吧?”

  闻言,吕知chūn手里的psp“吧唧”就脱手掉地上了。像冷不丁给人扒去了裤子。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哥我在利大jiāo际圈比你广多了。”乔奉天看着他一时苍白又透着不自然的晕红脸色,“老老实实说,你和这人发生了几次xing关系?戴没戴套?又是不是你qíng愿的?”

  吕知chūn就没想过乔奉天能知道,“你、你别问我……这个……我不知道……”

  他局促地按着手里的软键,执拗地不肯再抬头。还有点慌乱地往边上躲让,企图避开乔奉天像个家长似的审视目光。

  乔奉天眉目浓烈,认真看人的时候,总能显出几分善恶不明,又似乎能dòng见人心的凌厉标劲来,“那我再问你,后面是不是伤了?四个问题你必须给我挑一个回不然我立马开了你。”

  吕知chūn肩膀一颤,审时度势后点头,“伤、伤了……吧。”

  “还在出血?”

  吕知chūn双手攥着衣摆,神色尴尬,目光闪烁,无奈而羞愤,“是……乔哥……别问了……”

  乔奉天踢了一脚chuáng脚,伸长胳膊从chuáng上拽了件跑毛飞絮的羽绒服往吕知chūn塌肩上一铺。

  “走,上医院。”

  吕知chūn立马慌了,嗓也开了,“我不去医院!我不跟你去!”

  “没他妈让你出钱。”乔奉天伸手去抓吕知chūn的瘦胳膊。

  “我不去!我不去乔哥!不是钱!不是因为钱哎哟喂乔哥!哥!我亲哥!”吕知chūn蜷身半躺在chuáng上,活泥鳅似的扭着避着耍赖着,不敢蹬脚踹乔奉天,就只能去qiáng抠他虎钳似的手,chuáng板给碾地吱呀作响。

  “你这什么破chuáng板儿?”

  吕知chūn愣了一刻接着推搡:“你管这个gān嘛哎别拽我!乔哥!你让我怎么跟医生说啊?!丢人都丢死了我亲娘哎!”

  “怎么说?!说你那骚窟窿眼儿给狗。娘养的捅烂了怎么说!”真要谈吐大俗起来,乔奉天完全能无障碍继承他亲老娘的衣钵。

  “那我宁愿死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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