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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你_沈夜焰【完结+番外】(21)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一个胆大一点的上前解释:“骆一麟,我们是要帮……”

  “我他妈的叫你们滚!”骆一麟随手抄起一个杯子,向那群女孩子扔过去。一片惊慌的尖叫声,杯子“啪”地摔在地上,碎成片片。女孩子们撇下嘴,怏怏而去。

  白既明看看那片碎玻璃,眉头皱得更深了,“爱护环境,人人有责。”他说。

  骆一麟抬头看他一眼,像是刚刚发现这位老师,扔下手中的衣服,长腿一伸,坐在桌子上。白既明关上寝室门,落了锁。骆一麟没拦着,冷笑:“怎么,不怕我xing骚扰你?”

  白既明坐到他身边:“你骚扰过了。”

  骆一麟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白既明一根。白既明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任他点上。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个人完全忽略身边chuáng上地下那片láng藉,享受着秋日温暖的阳光和难得的平静。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骆一麟先开口。

  “大学,知道自己有同xing恋倾向的时候。”

  “当时很紧张?害怕了?”

  白既明微笑:“可能是吧,不过没有太恐慌。我对女人也是有感觉的。”然后反问,“你呢?”

  “那个男人教我抽的,15岁。”

  白既明看向身边这个少年:“讲一讲吧,我听着。”

  骆一麟眯起眼睛,慢慢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看着它渐渐模糊,消失不见。那段往事,他已经很少去想起。不过那并不表示忘却,痕迹太深太长,能做出的唯一一个保护自己的措施,就是去忽略。

  现在算来,骆一麟至少有四个妈妈,五个爸爸,如果毫无血缘关系,只因领个证件就算是父母的话。

  他的亲生父母,自从他出生之后,就离婚了。然后两个人像商量好了似的,比着看谁再婚的次数多,看谁嫁给(娶进)的人更有钱。最奇怪的是,都没有孩子。因此,对这根独苗,可以说,他们还是很爱的。

  不断地给钱,偶尔打打电话嘱咐几句,还有少得可怜的相聚和亲抚——这就是他们全部的爱的方式。小小的骆一麟常常是抱着最贵的正版毛绒玩具,躺在超豪华的大chuáng上,睁开眼睛,面对的是无边的黑暗与孤寂。

  骆一麟没有去过普通的学校,他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就被送进当地体校学武术。这样有一大好处,体校是全封闭的场所,又没有升学压力。不用担心上学下学的接送、没完没了的成绩反馈和家长会。至于孩子,不是有教练老师和同学吗?

  骆一麟一进体校,便表现出出众的运动天赋。头脑聪明伶俐、身体柔韧灵敏、还有一种不肯轻易认输的狠劲。他对白既明说过,他不是只吃饭没能耐的软蛋,这句决不是chuī牛。14岁的骆一麟,就获得了世界武术锦标赛少年组的冠军。现在他每个月挣的工资,并不比当老师的白既明少多少。

  所有人都在这颗新星身上看到了希望,2008年北京奥运会,武术可能会作为比赛项目。而那时,骆一麟已满18周岁。

  就在这时,问题出现了——或者说,问题一直都在存在,不过没人注意到而已——骆一麟对一个比他大五六岁的师兄,表现出qiáng烈的依赖和信任。

  现在骆一麟回想起来,仍然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天生的同xing恋,还是后天受影响而成为的。14、5岁的年纪,还没有等他对xing这个概念明确清晰,就深深陷入那位师兄温暖的怀抱中,不可自拔。

  也许,那算不得是爱qíng。孤独了太久,冰冷了太久,一点点的关爱和体贴,就已经让骆一麟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16岁的时候,那个师兄对骆一麟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年轻识浅的少年,对师兄的真心诚意毫无怀疑,任他炽热的双唇印上自己的,在耳边说出无数次爱的呢喃。

  没有等事qíng发展到不可收拾,就已被人发觉,也说不上是骆一麟的幸运还是不幸。他是最有希望的运动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世界冠军。无论学校、教练、老师,都对这件事表现出极其认真的态度。反对是必然的,首先,运动队里根本就不允许谈恋爱,全中国都一样;其次,年纪太小了,就算在普通学校里,也是早恋,一定要制止;最后一个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骆一麟骨子里的执着和qiáng悍,彻底被激发出来。无论是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是严厉的批评甚至羞rǔ,都不能让这个少年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这条路走不通,就走另一条。学校给那位师兄,安排三个出路,一是被送去军区部队,以后可能会进“八一”队;二是被送去省队,然后进国家队;三是留在学校,从此别再想有出头之日。

  那两条路,是每个运动员都梦寐以求的,就好比普通学校里的高中生,被保送到国家最高学府。无论他选择哪一条,我们都不能对那个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过多的指责。在qiáng大的现实压力面前,那些曾经的山盟海誓,淡漠得比不上骆一麟吐出的烟圈。我们只能说,骆一麟太年轻了,太单纯了,太渴望爱也太寂寞了。

  没有人敢对骆一麟怎么样,大家甚至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谈论任何关于此事的话题。一个未来的世界冠军,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历史上首位奥运会武术项目金牌获得者的运动员,巨大的希望和荣誉,已足以使学校压下一切舆论和消息,将一切化为波澜不惊。

  但是,没有人阻止得了那种暗cháo汹涌。每个人或轻蔑或鄙视或嘲笑或好奇或探究或同qíng或怜悯的眼神,还有模模糊糊语焉不详意有所指的言词,像钝而冰冷的锯,在来回的拉扯中,切割着少年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骆一麟最后崩溃,是因为父母。那两个几年没见过面,此番却不约而同一起将孩子接回那个空dàng华丽的房子里的男女,关上房门,在卧室里吵得翻天覆地。

  骆一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里面男人焦躁的怒骂和女人尖锐的号叫。相互指责着对方的失误和粗心大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都翻了出来。很奇怪,人的记忆力和表现力,在此时总是出奇的好。

  战争达到白热化,双方除了rǔ骂,已经完全忘记了初衷。一个说,只有你这样水xing杨花不检点的贱女人,才能生出这么个变态的孩子。一个说,变态也是你的种,烂根还想结出好果子?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才能养出这么个怪物。

  骆一麟没有出声,他极其缓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紧闭的房门前,手臂前摆,高抬腿,十几年辛苦训练的结果,充分表现了出来,好一记漂亮标准的回旋踢。

  “咣当”一声,被qiáng制踢开的房门,瞬间让两个面红耳赤的人闭上嘴,抬眼对上的,却是骆一麟冰冷绝望的目光。

  从此以后,骆一麟不肯再见他的父母,他也离开了那所学校,在L省各个城市的体校中进进出出。他拒绝参加任何比赛,开始抽烟喝酒,找中意的男孩子上chuáng,出门打架斗殴。

  这是他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反抗社会的特有的方式。白既明看着身边这个倔qiáng的少年,故作平静的脸,听着他刻意淡漠和缓的声音。只不过微微颤抖的夹着香烟的手指,和眼角闪动的隐约的泪光,透露出他心底的痛苦。

  白既明没有去安慰骆一麟,作为男人,他明白,不恰当的同qíng只能是种侮rǔ。他掐灭指间的烟,转过头直视前方苍白的墙壁。

  等到骆一麟呼吸平稳下来,白既明开口:“就这么活下去么?”

  “哈,还能怎么样?我他妈原来就一怪物。”骆一麟夸张地冷笑。

  白既明无奈地闭上眼,在心里叹口气。成年人说话有时不经大脑,却不知已对孩子造成极大的伤害。“不要去理会别人,”他尽量平静地说,“关键是你怎么看待自己。没有人能替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短短几十年,何必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骆一麟扯扯嘴角,打断白既明的话:“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大道理,你能不在乎?你敢跑出去大声说句我是同xing恋?你他妈的遮遮掩掩的敢告诉谁?”

  “现在整个世界都在慢慢尝试接受……”

  “接受?怎么接受?像刚才那些白痴女人一样?”骆一麟一指门口,“说什么同qíng,支持。我用你们同qíng?用你们支持?你们是什么东西?除了问问我那些无聊的问题还能gān什么?除了好奇还能有什么?这就叫接受?她们会去问一个正常人怎么做爱吗?会去随意打听他们的恋爱过程吗?她们懂得什么叫同xing之间的感qíng?在她们眼里,无非是两个养眼的男人而已,窥探窥探隐私,满足自己无限的意yínyù望。去你妈的,这就叫接受?”

  白既明想起程向雨,咬咬嘴唇。“你太偏激了。”他说,语气平和,“就好比在路上遇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谁都得多看两眼。何必为这个这么敏感?到底是他们不能接受,还是你自己内心深处就不能?就算他们有错误,但是结果不应该由你来承担。你放弃自己的人生,放弃自己的梦想,就为了反抗他们对你的歧视?我知道你怨恨那个师兄,在关键时刻舍弃你;你怨恨父母,从一开始就舍弃你。可是现在,你也在舍弃自己。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都是懦夫,都没有勇气面对压力,没有勇气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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