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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迷津渡_彻夜流香【完结+番外】(48)

  「我还以为你们都不来了!」

  「哦!」陆展亭头一甩,道:「他们都被先生留学堂呢!」他心里暗笑一声,心想都被亦裕留学堂才是真的。亦裕知道亦仁要开画会,故意把一大帮子人统统都留下陪自己玩。

  「你没有留吗?」那少年虽然眼圈红红的,但是脸上却绽开了笑容。

  「我是谁啊!」陆展亭昂着脖子道:「我是大才子陆展亭!」

  他踏进景仁宫的殿堂,见里面上上下下到处挂满了画,他像巡视似地在画里面走着,亦仁神qíng有一些紧张的跟着他。

  陆展亭见他亦步亦趋,就停下来道:「画得还不错,说真的,你本来可以当一个才子,不过可惜先做了皇子!」他眨着眼睛道:「你画得再好,别人也会先想到你这个皇子如何。」

  他说着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亦仁连忙跑去拿来准备好的果点。

  陆展亭满心以为一位皇子的糕点必然是jīng品,眼谗地看他拿过来,竟然是一盒再普通不过的油果子,立时没了兴趣。

  但见亦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忙拿起几个塞进嘴里,含糊地道:「哦哟,我说外面怎么现在都买不到这种油果子了,原来都进贡了。」他咬着油果,又补充道:「这不是普通人能吃到的哦!」

  他见亦仁有一丝腼腆,白玉似的脸上,一双飞扬的乌眉,挺直的鼻梁,翘起的鼻尖,粉色薄薄的唇,一丝红晕慢慢漾开在这些jīng致的五官间。

  陆展亭居然觉得心间儿一颤,迷迷糊糊地想,他长得真漂亮,就算跟苏子青比,也不相上下了。

  回去之后竟然连着几日梦里都念着他,他自小母亲早死,无人管束,小小年纪闲书野书看了不知道多少,即使龙阳之好这种东西也略知一二。

  他想起来不由得心里有一丝害怕,以后无论何种场合都躲着亦仁,尤其是害怕看到他期盼的眼神。后来年纪大了,似乎也就淡了。

  不知道怎么,陆展亭似乎又看到了少年亦仁的那种眼神,竟然心里一疼,想要伸手去抚摸,只是隔着太远了,总是触摸不到。

  小禄子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门,对站在院子里的亦仁结结巴巴地道:「圣、圣上,陆、陆大人……」

  「他怎么了?」亦仁一把抓住小禄子。

  小禄子哭丧着脸道:「他没气了!」

  亦仁的脸顷刻间脱了色,他冲进房间,一把拉开几乎瘫倒在地的宗布郭,将面色苍白,没有知觉的陆展亭抱了起来。

  他的手指颤抖着伸到他的鼻端,毫无声息的反应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房里的人都在发抖,他们都在等待着亦仁的震怒,等着他的发落。

  谁知亦仁倒像呆了似的,他将陆展亭搂在怀里,手上下抚摸着,然后就开始抽泣起来,嘴里念着:「我错了,别丢下我,以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别丢下我……」他越哭越大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沈海远见他一脸的惊恐,像个孩子似地抽泣着,脸部不由得一阵抽搐,爬起来走出了房门。

  宗布郭已经彻底昏厥过去了,小禄子拿着一块白布,不知道是该替亦仁擦泪还是不该。

  陆展亭觉得自己很疲倦,想要休息,可是耳边似乎又听到亦仁的抽泣声,心里忽然觉得疼得厉害。他努力睁开双眼,见亦仁满面的泪水,一双像被离弃了似的害怕双眼。

  陆展亭叹了口气,伸出手抚住他的脸,终于触及他的脸了,心里忽然好像也安定了,他用拇指擦着他的泪,道:「怎么又哭成这样,我不是来看你的画了吗?」

  「可是你之后都一直让我一个人待着……」亦仁抽泣着。

  「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陆展亭长叹了一口气,道:「也许你不用做很多的事,只要流一下眼泪,我真的会什么都答应你……哪怕夜夜煎熬。」

  「别离开我,别不理我,别让我一个人待着!」

  陆展亭迷迷糊糊地听见自己说了声好,他闻着亦仁身上的味道,叹了口气慢慢合上了眼,梦里这股淡淡的味道总是若隐若现,以至于他在梦里都似乎走不远,忍不住想要回头望。

  此次事件之后,亦仁着实大病了一场。不过他病完了之后,就恢复如常,小禄子甚至觉得那一个晚上亦仁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一幕,会不会是场梦。

  叶慧明将手中的玉石白棋敲在棋盘上道:「圣上这次只怕是真的吓坏了!」

  叶慧仪捏着黑子笑道:「哥,你走得再三心二意,这盘棋没下过中路你就要输了。」

  叶慧明一推盘,道:「我哪里下得过你!」他见叶慧仪微笑着收拾棋子,忍不住问:「这事你就没看法?」

  叶慧仪拈着棋子,看着玉石上淡淡的光泽,道:「这次仁是真的受到教训了。你知不知道,在仁的眼里,他只看到一个局,就像这个棋盘,他关心的是这一个局,在他的眼里棋子是有意识的,但有的都是他的意识。」

  「可是人不是棋子,人不但有他们自己的意识,还有生命,而且每个人都是唯一的,一旦丢失就无法弥补……」她说到这儿,淡淡一笑,道:「比如叶慧仪就是叶慧仪,陆展亭就是陆展亭。」

  叶慧明听了,一脸茫然。

  小禄子只怕也未必能懂叶慧仪的话,在他的眼里,亦仁的病是好了,可是陆大人却是时好时坏。

  陆展亭失忆了,他的过去成了空白,仿佛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当然这是陆大人病不好的时候。

  比如,今儿一早,圣上上过早朝,就在上书房努力地教陆大人认字,他光教陆大人写自己的名字就十几日了,陆大人还是不会写。因为陆大人十分不耐烦写字,他嚷嚷着要上茅房,圣上很迁就地说写完了一个陆字就去。

  陆大人嘴里念着急死了急死了,就开始解腰带,圣上只好无奈地让他出去。自然,陆大人同往常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也有病好的时候,比如有一天,圣上带他去赏jú,苏、浙地供奉了当地的闸蟹,陆大人很爱吃,圣上见他高兴,这种jú蟹宴就举办了多次。

  陆大人大字不识,不过嘴巴很刁,即使吃蟹也要吃出很多名堂,御厨做得技穷了,圣上就请外头的厨子来表演剔醉蟹。

  可这宴开到一半,出了点小岔子,外来的厨子是刺客,可是他不去刺亦仁,却刺伤了贪嘴的陆大人。圣上大怒,一查,原来是被圈禁的十一王爷的家奴,小禄子当时见圣上笑了。

  他从小就是圣上选了送进宫里来当细作的,后来又伺候了圣上几年,对他的表qíng也摸索出了几分,圣上当然总是在微笑的,可是如果在不该笑的时候他也笑得和颜悦色,通常他面对的那个对象下场都极惨。

  不过这一次例外了。

  当圣上笑说厨子该好好筹划筹划才能不负主子的使命,小禄子刚开始没听明白,但看到那厨子嘶声竭力说此事与十一王爷无关,他就开窍了。

  一想到宗人府高墙内的十一王爷,还有那些充军关外的几百号王府里的人,他忍不住在冬日的寒风里哆嗦了几下。

  陆大人开口了,他问:「要如何处置他?」

  圣上回头微笑道:「这人是犯弒君之罪,按律法是九族连诛!」

  陆大人没接这话,倒是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突然想起一句词……奇怪,我从来没背过……」

  小禄子见圣上眼里有一丝惊讶,其实他也满吃惊的,陆大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居然会背词?

  然后小禄子就听他背了一阙雾啊,月啊,桃源什么的词,听着还满悦耳。不过小禄子感觉当时圣上的微笑有一些变了,但也许是变化太快,小禄子觉得自己的ròu眼没能看明白。

  不过,那个厨子的下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惨,只是被发配充军了与十一王爷的家属在一起;至于十一王爷,好像也没什么事,这事居然就被不了了之。

  小禄子想来想去,都觉得与陆大人那阕词有着莫大的关联。

  再有一件事让小禄子觉得,当时陆大人真的是彻彻底底好了。

  大约德庆帝治五年,北国国君亦裕挥师南下,北边战场吃紧,圣上御驾亲征,但是吃了小觑西番pào的厉害,吃了大亏,一连撤退几百里,后面粮糙被西番pào轰烧了个jīng光。

  当时也是正值腊月冬寒,几十万士兵马匹没有粮糙,宫内急报,上上下下急得团团转,虽然此时南国富裕,但是要征集几十万粮糙再运送到北边,只怕不知道当中要饿死多少士兵。

  陆大入夜召小禄子,挥笔修书一封,让他用自己的玉牌出宫,连夜赶往西北边庄家求见庄之梦。

  小禄子见他笔下游龙走凤,吃惊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怀揣着这封信,骑着陆大人的小黑,几日不眠赶到了庄家。

  庄之梦接到信之后,几日之内,便征集了五千车粮糙,又弄了几大车御寒之物送到了北边圣上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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