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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庸风雅录_阿堵【完结】(154)

  方思慎掏出来。他马上接过去,手指噌噌点按几下:“我把跟我有关的内容全删了,回去换个手机,这个先不要用了。”

  方思慎看着他,等下一步解释。

  “这机子国内没货,不便宜,万一有长眼睛的认出来,会很麻烦。”

  看方思慎要说话,抓住他肩膀:“我家里出事了,我得马上回去。记住,我们只是凑巧同一班飞机来的,下飞机以后,再没有见面。我的事,你什么也不知道。这只是以防万一,应该不会有人问到学校去。假如真的……”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一下,“真的有人去学校打听,最多……就像江彩云看见的那样。归根到底,你什么都不知道。”

  转身向华鼎松鞠一躬:“老师,对不起,明天不能去机场送您了,您多保重。”

  向门口迈出两步,又回头,仿佛知道方思慎要说什么:“放心,没什么大不了,总要摆平的。还有,千万不要找我,我会找你。”

  直到房门关上,方思慎还处在极度恍惚之中。

  老师的声音好似从无限遥远处传来:“这小子不是一般人,你别cao空心。”

  【第二卷终】

  【卷三 与君笑看龙蛇走】

  第86章

  方思慎买下好几份政经时事类报纸,等着老板找钱。因为经常光顾,那老板已然认得他,边数钱边搭话:“这南边gān旱北边大水,老天爷完全倒了个个儿!抓多少个贪官也没用!瞧见没有,又揪出一个,今儿头版……”

  “谢谢。”接过零钱,方思慎把大标题翻翻,过马路进了医院。这些都是给父亲买的,方笃之更习惯看报纸,不像年轻人愿意上网。边走边浏览,等出电梯到病房门口,主要目录已经看得差不多。几个星期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河津矿难,不过月余工夫,竟然销声匿迹,字里行间找不到丝毫线索。头版除去重要人物动向,就是某位高官贪污获刑的报道。国际版有则夏国留学生在花旗国遭遇绑架的新闻,因为跟自己无关,方思慎匆匆扫过,并未在意。

  前些日子时不时进出的陌生人最近消失了,方思慎还是无意中听见护工们背后议论,才知道是来调查监视自己父亲的官方人员。小心问了问,方大院长一派清高倨傲打发了儿子。方思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或者相信多少。待见门庭重新冷落下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方笃之接过儿子递来的报纸,一面喝茶一面随意翻看,悠闲自在中派头十足。

  “爸,您说,河津的事……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呢?”悬心等待是最磨人的,方思慎的心qíng比一个月前更加焦虑不安,却只能qiáng自压抑,生怕多余的qíng绪被父亲看出异样。

  根据官媒的说法,七月下旬,晋州河津一乌金矿dòng发生爆炸,引起塌方透水连环事故,埋在底下的矿工无一生还。然而在那之后,整件事很快在各执一端的描述中变得模糊混乱。事故原因、遇难人数、救援措施、调查经过……任何一个环节都涌现出各种不同说法。连官媒都常常自相矛盾,更别提网络上离奇诡谲的口水战,叫人莫衷一是。

  方思慎上心留意,实在看不明白到底如何qíng势。方笃之也很关心洪家,追了几天新闻之后道:“现在还难说,只能等……咱们使不上力,别多想,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就撇开了。

  方思慎却无法这般潇洒,天天刷网页关注。他等闲不看这些社会时事,不由看得十分难受憋气,心想那么多条人命在里头,希望能够稳妥善后。不料个把月过去,竟似不了了之了似的,相关内容一条也看不到了。

  此刻,方笃之听儿子这么问,悠然回答:“没消息,那就是压下去了。再僵持一阵,等各方面条件谈好,自然就会了结。”

  针对金帛工程的调查最近也消停不少,好些日子没来啰皂。方大院长略加综合分析,认为于此相持阶段,守成派积极防御策略奏效,优势明显。因此说这话的时候,心态放松,语气平淡。

  父亲语调间不加掩饰的势利倾向和qiáng者逻辑让方思慎很不舒服。但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过去如此,以后也必将如此。至少知道洪鑫垚应该是平安的,也就放心了。

  他便不再管这事,还用心做课题。华鼎松从青丘白水回来之后,jīng神状态每况愈下,疗养院跑得比以往勤得多,当真分不出太多jīng力。

  九月第一个周末,梁若谷忽然抱着花篮水果来看方院长。

  按说他一个小小本科学生,即使成绩再好,也没到跟院长攀私jiāo的程度。听了他跟父亲的对话,方思慎才知道,原来梁若谷获得的普瑞斯大学资助计划名额,正是方院长暑假前谈下来的最新项目。第一批过去留学的学生都经过院长的亲自审核,并写了亲笔推荐信。

  礼貌而诚恳地道过谢,梁若谷很快便告辞。方思慎替父亲出门相送,梁若谷望着他问:“方老师有没有空?后天就走了,想跟您说说话聊会儿天。”

  这是没法拒绝的请求,方思慎跟着他下了楼,来到医院附近一家优雅安静的咖啡馆。他在医院进进出出无数次,也没注意到旁边有这么个地方。梁若谷十分熟练地点了咖啡,方思慎把饮品单子从头到尾看一遍,要了杯原味奶茶。

  “去那边接着上吗?念多久?”

  “是2+2项目,直接到那边读三年级。”

  这种留学模式,要跟上课程进度并不容易,方思慎鼓励道:“那要加油了。”

  梁若谷笑笑:“大概会比较辛苦,不过钱给得大方,不用出去扌丁黑工。”

  “读完准备继续深造还是回来?”

  “当然要回来,我妈还等着我呢。”

  方思慎心里犹豫一下,没有提卫德礼的名字。他对梁若谷善于条分缕析的本事记忆犹新,这牵线搭桥的事还是免去算了。

  两人闲闲说几句话,梁若谷冷不丁问:“开学了,金土没回来上课吧?”

  方思慎一愣,不由面带忧色:“我不知道。应该没有。”

  梁若谷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汪浵在那边出了点儿事,隔这么远,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就什么都敢gān,更别说在国内了。你可千万别沾上金土的事。他们圈子里的人,有的是办法周旋,你没见城门哪那么容易烧掉?倒是池子里的鱼,一不小心就烤gān了。”

  方思慎觉得汪浵这名字有些耳熟,半天才想起来见过。当初同时被梁若谷招待,在琼林书院里喝茶,事后洪鑫垚还曾特地做了一番介绍。又琢磨片刻,才反应过来当事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汪浵现在在花旗国?出了什么事,严重吗?”

  “嗯,被人绑架,不过及时救下了,受了点伤,不算严重。”

  方思慎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你过去也是为了看他?”

  梁若谷嗤一声:“我正正经经去留学,跟他有什么关系?”

  连方思慎这样不会拐弯的人都听出话里的别扭来,盯着他看。

  梁若谷脸有些发红:“总之你老老实实待着就对了,别瞎cao心。我行李还没收拾完,先回去了。”

  方思慎结了账追出去:“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祝你一切顺利!”

  梁若谷挥挥手,走了。方思慎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羡慕和佩服。转身的时候,一股冷清寂寞油然而生,身边车来人往,头顶烈日炎炎,都无法冲淡分毫。

  依旧照常上课、做课题、探望老师、陪伴父亲……生活仿佛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他自己知道,冰封的河面下,暗流早已澎湃汹涌,冷硬的地表下,冻土正在悄然消融。只是他什么都不能做,日复一日累积的心事,总觉得压得胸腔里某个地方发痛。他认真思考后,断定这个叫做思念。

  只要稍微得闲,就会有一个幻化出的身影搅扰听力和视线。那些直白的、深qíng的、粗鲁的、温柔的、狡猾的、诚恳的、无可奈何的、忍俊不禁的……各种声qíng并茂模样,提醒他某人曾经qiáng大到铺天盖地的存在感。

  方笃之知道华鼎松快不行了,便不计较儿子总往疗养院跑。看他总有些郁郁寡欢,无从开解,只好盯住饮食起居。方思慎陪着老师,每每反被老人家安慰,惭愧又伤心,愈发投入地狠抓课题进度,一星期总有几天住在学校里。最近养成的习惯,晚上从图书馆回宿舍,会稍微绕个圈子,从本科新楼经过,抬头看上一眼。也正是据此,他断定洪鑫垚没有回学校。

  去年教过的学生已经升入大三,不再上他的课。课题组里也换了许多新面孔,只有少数坚持留了下来,于是关于洪大少的八卦难得听见一回。问了同班的学生两次,比网上流言更加不着边际,方思慎就不再打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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