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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愤怒_多云【完结+番外】(41)

  “……阳阳……阳……阳……我的阳阳……”她嘴里不停嘟囔着,除了阳阳两字,我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也许,那是苏醒的小名?

  哗啦——,门一下子被推开,冷风卷着雪花扑进来。我愣怔地望着站在门外的那个男孩,那——,那是苏醒?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一年没见,这孩子就瘦得脱了型,苍白至极的脸上仿佛就只剩下那双大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绝望!

  我的眼泪哗一下流下来,失声痛哭。苏醒的脸上木无表qíng,他问我苏怡的死因,事qíng的经过,冷静得让我感到战栗。

  “……苏醒……你要想哭,就哭吧,会好受一点的……”我真怕这孩子憋出病来。

  “不,我并不想哭。”他安静地说,还拍了拍我们的肩膀。我却更觉伤心,哀莫大于心死!苏醒好像是死心了。

  第二天早上我故意等到九点才上楼去叫他,我知道这一夜他肯定睡得不安稳,想让他多睡一会。还包了他最喜欢吃的馄饨。可是,他已经离开了。我不相信他能有什么急事,有谁会在chūn节有急事要办呢?苏醒带走了他母亲的骨灰。

  要是小让在就好了!可是七天前,他到马来西亚拍外景去了。听说是他女朋友的公司新接的一个宣传片。唉,孩子大了就是cao心。他的这个新女友我还没见过呢。

  我万万没想到正月十五那天,小让居然带着他的女友回来了,跟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是个什么公司的董事长,名叫方晨。

  那是个非常英俊,醒目的男孩。很有教养但却异常冷淡,只有他的双眼富含表qíng,但又复杂到极点,连我这个老教师都看不懂。

  “苏醒回来过吗?”小让问我。

  “除夕那天回来的,”我看见那个方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一丝亮光令他的面容变得更加生动,“但是,大年初一就走了,说是有急事要办。他妈妈刚去世,他还能有什么更大的急事……”

  “……什么……”随着哐当一声那个男孩已经跌坐在地,椅子翻倒在一边。他们的齐声惊呼使我想起来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一噩耗。

  “是除夕前五天去世的,你们去查查新闻就知道了,就是那场火灾……”我还没说完,方晨就跳起来往门口跑,可又一下子停住,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妈,他没说要去什么地方吗?要办什么事?”陈让着急地问我。

  “喏,他只留下这个……”我把苏醒的字条找出来递给小让。那个方晨一把夺过去,小心地捧在手里,好像怕伤到那张纸。真是奇怪的人!我皱了下眉,

  “苏醒没和你们联系吗?你们这么急着找他有什么事呀?”我忽然开始担心苏醒。这些天,那孩子惨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总是在我眼前晃着。

  “……没……没什么事……”小让有点结巴,从小他一撒谎就结巴。

  我盯着他,“真没事?”想想又忍不住说:“你们都是他的好朋友,可得好好劝劝他。他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现在……现在……”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朦胧中看到对面的方晨好像也红了眼睛,双手死死攥在一起,好像要将彼此掰断似的,

  “……现在他母亲突然去世了,对他打击肯定很大。我看他都瘦得不成样儿了!唉,可怜呀……”

  方晨猛地背过身去。小让的女友掏出纸巾递给我,轻轻拍着我的肩背。虽然才匆匆几眼,但我对这个叫姜昕的女孩却很有好感。她剑眉星目,非常慡朗。

  “阿姨,我们……能不能去苏醒家看一看?”姜昕问。

  我带他们上楼,用苏醒留下的钥匙打开房门。屋里非常整洁,也非常寒酸,我看见那个方董的背轻微颤抖着,象在qiáng行压抑着什么。

  “妈,我们先出去吧,让方晨一个人呆会儿。”陈让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拉出去,

  “?”我瞪着他,怎么能把个陌生人单独留在苏醒的家里?

  “没事,真的没事……”随即,我们站在门外的三个人全都震惊地挪不动步子了。因为从门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悲鸣,一开始还极力克制,不一会就完全失控了。那声音痛不可当,哀伤莫名。陈让和姜昕全都红了眼睛!

  方晨在苏醒的家里逗留了很久,但还是赶晚班飞机回去了。我松了口气,以为最坏的那部分已经过去了。却哪里知道世上永远没有最坏的事qíng,只有更坏的事qíng!

  第36章 李琼花的chūn节

  我叫李琼花,今年刚满十七岁。大年下的,本来不该出远门的,可我爸的老毛病又犯了,躺在chuáng上都好几个月了。我妈愁得就只会哭,我就对她说:“妈,您别急,我进城找秀儿姐姐去,让她帮着找个活儿。”妈不舍得,可也实在没法子。眼瞅着过了chūn节,就该农忙了,到时候不定多少地方要用钱呢!

  进了城,秀儿把我领到一个旅舍,给我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她就在旁边的一个饭馆打工。我真是高兴,没想到一进城就能有活儿gān。秀儿笑我,说是现在快过chūn节了,打工的都返乡了,才这么好找工。

  我gān活的这家旅馆,对对,是叫旅馆,不叫旅舍,可气派了!反正比县城的招待所看着招眼。还发了制服,哪天穿上到照相馆去照个像给我妈寄回去,她一准乐得合不上嘴。可来住店的客人都不怎么周正,不是喝得烂醉,就是穿得妖里妖道的,不象正经人。我和秀儿说了,她当时就拧了眉跟我说:“少看,少听,少打听,你就gān好自己的活,别和那些人搭咕。”我也挺不乐意的,这活是她给介绍的,现在倒来教训人啦。我是那么没眼力见儿,不分好坏的人吗?再说了,那些客人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又哪能搭咕的上呢。

  chūn节前的一天,好像是前一个星期吧,205房住进来一位客人,是个病得不轻的小伙子,看着也就山槐哥那么大,山槐哥去年参的军。他一天到晚就躺在chuáng上,瘦得刀条儿似的脸烧得通红,也不说话,连眼睛都睁不开。我可吓坏了,从前我弟也闹过这种病,差点就没命了。我就凑过去问他:

  “——你,你要不要去医院呀?”

  他还是闭着眼,摇摇头,“……不……不用,……你……你能帮我买点药吗?”他连话都说不连贯了,“钱……”他可能是想告诉我钱包在哪里,却做不到。

  “你歇着吧,别cao心这个了。”我轻轻走出去,这个客人一看就和那些人大不一样。

  我给他买了消炎药,又问了人家吃什么好消化,卖药的售货员告诉我酸奶最好消化。可酸奶是什么呀?幸亏他们隔壁就是家副食店,我一问人家就给我介绍了好几种。

  我回去喂他吃了药,又喂他吃了几口酸奶。唉,城里人就是娇贵,生不得病。看他那样子就像个纸人儿似的,风一chuī就散了。

  第三天,他烧退了,就忙不迭地谢谢我,又把钱还给我,特别客气。我那时才发现他长得可真俊!比县城剧团唱小生的还俊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眼睛里死气沉沉的。

  每天我去打扫卫生,都看见他半躺半坐在chuáng上,眼睛瞧着窗户外面,像在想事儿,又像发愣。那神气——,我打了一个哆嗦,那神气怎么那么像去年在我们村后山上跳崖的大学生呢。那个人死前几天也是常常坐在山石上发呆。

  大年三十儿那天,老板给我们放了假。我和秀儿她们一起逛了庙会,真想家呀。初一回来上工,才知道那个205房的苏先生已经退房离开了。不知为啥,我心里特难过,总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儿。

  正月十五,我们去看了花灯,可一点也不热闹。很失望!第二天,我刚上工,就来了一帮子人,领头的是个穿戴讲究的小伙子,长得比画上的人还好看。老板叫我领他们去205房,那个房间自从苏先生走后还没住过别的客人呢。那个领头的先生和我单独进了房间,他的随从都等在外面,我伸了伸舌头,排场可真大呀!

  “……苏……苏先生那几天还好吗?”

  “不好,一直发高烧,病得很厉害。”我实话实说。

  那小伙子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哆嗦起来了,“……那……有没有看医生呢?”

  “我让他去医院,他不肯。也许是他病得太厉害,走不了道儿。”我看见那人连手都哆嗦起来了,“他就叫我给他买了消炎药,还有每天几盒酸奶,别的东西他都吃不下。”

  那小伙子面朝着窗户,背对着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们城里人就是奇怪,老爱往窗户外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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