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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冰砂青花碗_腐乳白菜【完结+番外】(22)

  他伏下身捡起刚刚掉落的布包,钟来寿穿过的衣服平静的躺在里面,还有一小包稍带温热麦芽糖。他下意识的拈了一条碎屑填在嘴里,明明还是那味道,感觉却不似刚刚的香甜,越发变得苦涩难耐。

  卢约理将布包整个撂在桌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心乱如麻。

  突如其来的安慰,一不留神又溜的无踪无影。他自嘲的撇了下嘴,狠狠的捶了弹软的chuáng被,蜷缩里面,极力驱赶不受控制的烦躁。

  积累两天的疲劳瞬间扩散开,让他逐渐沉入冰冷的睡梦中。

  第17章 玫瑰豆沙饼

  自此以后,卢约理空闲时常常会去隐秘小屋安静一阵,真的就没再发现有人到过的痕迹。

  生意上越来越繁忙,慢慢自己也记不得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有回城东做银号的曹家为老爷子庆祝七十大寿,北平有头有脸富商官贵都在邀请之列。卢约理作为卢家的当家,前去赴约,酒会间遇见郑永信,便临时起意,提出要钟来寿父子到卢家做事的请求,有什么损失卢家一并补偿,郑家拒绝的婉转。

  “这卢二少爷还记在心里,果然有qíng有义。钟来寿那小子两次搭救的事,在下倒也听说过,也算是郑卢两家的缘分呐!不过这对父子是家父受故人所托,收留照顾的,因为老钟的身体也不怎么好,只安排些偏远闲职求个平稳清静。那孩子聪明好学,家父也总想留在身边当个伴,您提这么个请求,可是难煞我了。”

  郑永信笑着说,“不过歹徒形迹恶劣,人人都该得而诛之,那孩子不过也是做了该做的事,卢二少爷记得这qíng份,我先替郑家和钟家在这谢谢您咯。”

  后来常庆知道了这事,也笑笑:“咱们卢家要个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困难?”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为难他们,也不想为这事动用卢家势力。”

  “约理少爷做事越来越有轻重了,不过你想要的人究竟怎样,我倒越来越好奇了,哈哈哈。”常庆笑的慡朗。

  “常叔,你倒还真有时间花搅我。”卢约理继续埋下头审阅账目,心里的滋味难以名状。

  转眼chūn去秋来又是一年,战事好像每天都可以一触即发,学生游行也越来越频繁。

  钟来寿依旧在冰窖做事,钟从德身体一天差过一天,咳嗽到了夏天也没转好,来寿终还是放弃了武馆的学习,每日做完工早早的回家照顾老爹。

  卢约法的案子查了很久,很多线索都指向了卢约朋,晋子又曾被约法派去跟过约朋,多少也模模糊糊的发现了一些勾当。算起来卢家就卢约朋这一根苗了,也免得卢勋一生气病的更厉害,卢约理和常庆商量着,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只是拿见天不着家,一回家就伸手要钱的卢约朋一点办法也没。

  无奈卢勋虽然重病在chuáng,却不闲着,闭上眼就是些前尘往事。

  他想起好多年前,卢家在通州也算是富过八代的大户人家,父辈无能让家业破败,家里的长辈们就变卖了地产和藏品,遣了下人,跟余下子孙把家产都分了。人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十八岁的卢勋本属嫡系,分得了不少钱,就带着比自己大了快十岁的童养媳租了处小宅院安顿下来。

  原在家赋闲惯了,上过点学但还是高不成低不就,钱终究一点点的见少不见多。童养媳生了卢约法以后,卢勋仍旧一无所成,自甘堕落染上了大烟瘾。

  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卢勋仍记得那天,童养媳得了痨病早早让阎王招了去,他花净了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被小厮合力拖出烟馆,重重的扔在大街上。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原地,等着这么睡死过去。一双高跟鞋敲击石板的声音停在眼前,他抬起脸,姐姐卢琴领着只有四五岁的卢约法,低头看着他,冷冷的说了句:“起来!”

  咚咚咚,他睁开眼。“庆子。”看见常庆,卢勋颤颤巍巍的唤道。

  “今天感觉如何?”

  “还好,我做了个梦,梦到了琴姐。”

  “嗯,约理行事越来越象她了。”

  “约法的事,真的没有任何线索么?”

  常庆走到chuáng边轻轻躬了下身:“回老爷,的确不太好查。”

  “老爷?哼!”卢勋一歪头,“你也跟我生分了,你们一定有什么事,合起火来瞒我?”

  常庆拖了椅子坐下来。“阿勋,你想太多了,你一大早把我们都叫来,就是说这个?”

  “不,其实我约了王律师,我想要立遗嘱。”

  “若卢勋先生病逝或遭遇不测,您所属的财产将分与您的子女及朋友。挚友常庆先生将获得您在城东郊的地产,包括田地、房屋及其内设。您的两个儿子卢约理先生和卢约朋先生,各获得公司五成股份,并由卢约理先生打理公司内外大小事务。”律师念下来,换了口气接着问:“卢先生,您看是要这样么?”

  卢约朋没有到场,卢勋平静的看了看余下的两个人。

  常庆轻轻笑了笑:“你知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这个。”

  “这是卢家欠你的,该还的总是要还。约理呢?”

  卢约理靠窗站着,好似在看窗外,忖思片刻他转过头,说:“不,卢约朋分七成,但条件是三年后,他才能支配。”

  七成的财产,才足以保他一条命。

  钟从德和钟来寿父子俩慢慢悠悠的穿过胡同,初秋时节,钟从德已经穿得像个馒头一样了。两人走到个黑漆旧门跟前,敲了敲发现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

  周闻正拎着个大箱子放到巴掌大的小院中央,抬头见了两人,立刻蕴出个热络的笑容。

  “呀,周先生,就走啊!”

  周闻从衣袋里掏出个钥匙,递给钟从德。“嗯,下午的车,我尽早收拾出来,省得落下什么东西。”

  “爹一早做了些点心,给您路上吃。”钟来寿捧了个小布包,送到周闻手里,包裹温温的透着股豆沙香,打开来,是七八块玫瑰豆沙饼,苏皮裹着玫瑰酱和豆沙的馅严严实实的,却挡不住香气四溢。

  “钟爹您身体不好,这怎么使得?”

  “周先生客气了,这一年不是您照应着,靠着这没头没脑的孩子,家里还不定变成啥样呢!”

  “周大哥还回来么?”钟来寿扶着爹就了处木头台子坐下来,上前扯着周闻的衣袖问。

  “恐怕是暂时不会回来了,我可能先去上海,然后会在汉口常住。我住的地方很大,钟爹的身体好了,你们倒可以坐火车找我来玩。”周闻刮了一下来寿有点微凉的鼻头,忽而又想起什么,转身从大箱子侧兜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笔记本,塞给钟来寿。

  “大哥送你的,我在汉口的地址也写在里面了。”

  钟来寿接过本子,封皮是粗牛皮的,里面垫着厚纸片。打开来,雪白的纸印着暗格,整整齐齐的钉在一处,首页用潇洒的连笔写着长长一串地址,本子脊处还别着一只小巧钢笔。钟来寿看得爱不释手,“周大哥……真的送给我?”

  “当然,记好了地址,大哥等着你来找呢。”

  钟从德在后面敲了来寿一个离疙瘩。“混小子,收那么贵的东西,连句谢谢也不会说。”

  钟来寿把笔记本贴在怀里,红了脸,抓抓头。“谢谢周大哥。”

  送走了周闻,来寿扶着爹回家,钟从德忽然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

  “来寿啊……我想去一趟天津……去给你崔伯扫扫墓……”

  来寿一脸茫然。“等您身体好些了吧,我陪您一起去。”

  “身体就这样,我怕再晚些,我就真的去不成了。正好天不算太冷,冰窖也没什么事。”

  “可是……”

  “别可是了,赶明儿个你一早跑去柜上把这月租房的钱早早的给结了,顺便去郑府留个信儿,老爷和少当家的虽然现在不在北平,但咱们离开两天还是得知会人一声。”

  “爹,走那么远的路,真的没事么?”

  钟来寿写满担心的脸担在爹肩膀上,钟从德用指节轻轻敲了下他脑门。

  “臭小子,还想盼你爹出什么事?快回去收拾要带的东西。”

  下人们知道三少爷极少回家,当卢约朋气呼呼的冲进大门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往角落里退,谁也不敢上去打招呼。

  卢约理正坐在书房翻书,眼前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卢约理!你到底什么意思?”

  约理并没有因此感到吃惊或生气,仿若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他慢条斯理的合上书,喝了口咖啡,向追上带来下人们摆手示意,下人们乖乖的退出书房把门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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