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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众_常叁思【完结】(153)

  邵博闻挑了挑眉毛,虎子就怂了吧唧地将拳头松开往嘴边送,一边送还一边嘴硬:“我最不喜欢吃蛋huáng了。”

  这孩子有点扯淡,一天变三十个爱好,邵博闻早就习惯了,上来就以毒攻毒:“那别吃了,我呢,最不喜欢的是给你买玩具,以后也不会勉qiáng自己了。”

  玩耍是他现在生命的1/3,那必须得勉qiáng啊,路总能屈能伸,一着急就把蛋huáng整个吞了,鼓着腮帮子反悔:“喜欢喜欢,爸爸我骗你的。”

  邵博闻感觉他以后一定是个大叛徒,但当下还是摸了摸他的头赞他乖,回头续上了买菜的话题。

  常远觉得他俩可真有意思,每天还要斗智斗勇,他笑着说:“罗总觉得我太健步如飞了,拉我跟他出去开会,菜你别管了,我回来看什么顺眼就带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刚拆了石膏就要出去蹦跶,要是看工地什么的还没有电梯,邵博闻有点不放心:“开什么会?走路多不多?没听你说过啊?”

  常远摇头:“不知道,罗总昨晚十点多忽然来电话说的,挂得也快,没来得及问,不过他知道我什么qíng况,不会去很偏的地方,你别瞎cao心了。”

  邵博闻妈癌晚期,还在问:“要不我让阿永送你?”

  常远正要说话,郭子君的电话就来了,小弟在话筒对面说:“常工我快到你小区了,我在门口等你行么?”

  邵博闻一看他还有专职司机,也就不说什么了,两人分头出门,一个半小时之后却在同一个会场碰了头。

  陶师贤的别墅需要一个监理,外国设计说他有个监理朋友,今天一看世界真小,就是常远的上司罗坤同志,总监目光如炬,一看常远和郭子君的表qíng,登时挑着眉毛稀奇道:“哟,熟人哪?”

  常远总不能说是我对象,就在脑中飞快地筛选,最后选了个温和的说辞,指着邵博闻笑着说:“我邻居。”

  邵博闻觉得这身份也还算名正言顺,小时候是家旁边那户的邻居,现在是chuáng上的邻居,他站起来点头微笑,一边给瘸子和他的老领导让位子,一边抽出名片双手往外递:“您好,我是凌云的邵博闻。”

  他知道罗坤姓罗,可在工作中还是稳重些好,不要随便套近乎。罗坤也表现得一般客气,回赠了他一张名片,然后经外国设计师的引荐,跟陶师贤握了个手。

  别墅体量小,jīng度要求又高,加上还有邵博闻入阵,可以说是目前无事一身轻、行动又略微不方便的常远最好的工作选择。

  施工前期主要还是说图纸的问题,领导和大佬们很快就进入了热烈的探讨中,听不太懂的周绎和郭子君只好坐在旁边当绿叶。

  这里一如谢承的描述,到处都是绿植和食物,周绎心里一阵难过,趁人不注意抽纸包了几块饼gān塞进了电脑包里,谢承不止一次地赞扬过这老外的曲奇饼gān就是好吃,给他带点儿回去。

  回去的路上郭子君就成了弃子,常远要回家,邵博闻要回公司,怎么都顺路,于是领导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路上两人还觉得有些巧得没边,不过都很高兴就是了,常远身心愉悦,伸手要跟邵博闻“give me 5”,他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邵博闻笑着跟他击了个掌,然后要扶着他往副驾里钻,常远挥手赶他,示意朕自己来。

  没人理周绎,灯泡自己爬进后座里去了,心想别墅只是改建内外装,施工单位只有他们,监理又是自家人,这都不愉快那还有天理吗?

  ——

  何义城却过得不怎么滋润。

  继“去死”短信之后,他陆续又收到了一些别的东西,谩骂短信、无声电话以及传真文件。

  电话号码刻意被隐藏过,有时随机,有时直接显示无号码,查不到此人,qiáng行理解成无聊人士的误发也可以,但传真就有些针对xing了,都是报纸版面或照片的扫描件。

  有挖掘机正在作业而人还在屋顶的,有制服拧着棍子打人的,还有人在横幅下小纸板,因为版面有限而且又是扫描件,看不清纸板上写的什么……可何义城的记忆深处藏着这些东西,他或许忘记了,但是经过这些线索的提醒,他立刻就想起了这是当年小溪堤的报导。

  何义城也许冷酷,也许功利,但他也心虚,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一直针对邵博闻的原因。

  路昭坠亡后不久,邵博闻每天都在为兄弟的赔偿奔波,那种姿态让何义城莫名不安,有天夜里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正在跟小溪堤那个立排拆迁、顽固不化的老书记争辩,说着说着那老头愤怒的脸细细变样,最后竟然变成了邵博闻的样子,然后那个脸庞年轻、身体却苍老的怪物指着他说“我看着你呢,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何义城从梦里惊醒。

  自那以后就没法再将邵博闻平常视之了,他越看就越觉得邵博闻像那个老头,身上带着一种让他厌恶的、无用的、虚伪的正气。

  你他妈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邵博闻离开荣京以后,何义城才渐渐忘了那种无缘无故的愤怒,直到再遇到这个人,以及这些随之而来的破事。

  何义城表qíng森冷地笑着想道:刘富不是“天行道”,那谁才是?给他发这些东西的人吗?可是这有什么意义?想让他忽然良心发现,痛哭流涕地求电话对面的原谅吗?真是可笑!

  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年别人都妥协了,就个别愚民非要抵抗,出了人命他也不想,事后他该赔偿也赔了,一晃这么多年了,这个“天行道”有大把的时间过新生活,可他非要炒冷饭硬杠。

  何义城慢条斯理地将文件撕成碎片,心说我就跟你玩,他随机从短信里抽了一条回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快,显示为另外一个新的陌生号码的短信传了进来:不怎样,想让你死。

  何义城被气笑了,随手回复后就把手机扔在了桌上:那就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邵博闻。

  其实他一点都不确定,中国这么多人,当年的小溪堤也有那么多人,他知道的太过有限,骚扰者对他来说就是海底的针,可何义城总得锁定一个对象,才能让漫无目的的怀疑有个地方生根,方不至于胡思乱想。

  而且他的怀疑也不是没有一点根据,邵博闻出现以后“天行道”也出现了,有他公司的ip地址,还有他员工的身份信息,现在凌云是基坑坍塌中死伤比例最高的单位,他们要不到保险,于是“天行道”再次浮出了水面。不可否认,每件事都跟邵博闻似粘若黏,脱不了gān系。

  同一时间,站在三院走廊上的女人紧握着手机,面无表qíng地看着楼外远处的夜色,越远越暗沉,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闪过了尼采的一句话。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

  陶师贤身份特殊,大家都拼上了十二分的gān劲。

  有一方面也是刚从基坑的事故中走出来,迫切希望生活回到正轨,以往厌倦的工作一时也成了值得珍惜的机会,各自都很投入。

  别墅gān起来也确实顺利,大家齐心协力,拆起来倒是很快,三天就拆得比废墟还烂。

  动工之前邵博闻到临近的几家贴了公告,采集了别人白昼大概的休息时间,道了歉,尽量不在这些时段施工。他们肯定避不开五花八门的生活作息,可这是一种尊重,提前通知,大家多少能多些容忍。

  陶师贤在隔壁的隔壁的门口看到了这张纸,努努嘴没说什么,背着手像个老太爷一样晃悠走了。隔了两天许崇礼打电话来,问他推荐的人怎么样,陶师贤唇边隐隐有点笑,说还可以。

  独栋别墅都带着小花园,里面有木头搭的花架子,这会儿被葡萄叶子缠满,独辟一方yīn凉,邵博闻叫人收拾掉杂糙又面了层木板,摆了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将它当成工作室。

  常远的腿不便久站,白天多半的时间都待在里面,看看图、整整记录、切切西瓜什么的,比邵博闻还像个包工头。

  工人们过来歇会儿,常远就开始分西瓜,他们家西瓜多的放不下,都是老袁特别赞助,简直是随便吃,大家张口闭口就谢谢常工,导致他人气飞涨,邵博闻还装模作样地吃飞醋:“这好像是老袁送我的,怎么都还谢起你来了?”

  “吃你的吧,”常远说到一半,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乐的,“你儿子都是我的了,还计较几个瓜。”

  隔壁老太太家的大金毛也爱吃西瓜,每天溜过去都不爱走,尾巴甩得飞起,常远喜欢它,每次都给它吃西瓜块尖上最甜的一块,那狗也贼爱他,出门就往他葡萄架子下面跑,张着嘴看着很像傻笑,有点逗人。但它不喜欢邵博闻,见人过来就呼噜呼噜地从嗓子眼里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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