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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众_常叁思【完结】(20)

  常远避开她凑过来闻的动作,拿了毛巾将她往沙发那边推,有点无奈:“没喝,吃了几口拿酒做的菜。我没有嫌你烦,只是上班时间不方便老说家长里短。再忙你过来也得告诉我,万一我换了锁,临时又有事赶不回来,你是白跑呢,还是gān等?”

  池玫坐在沙发上,说:“好好的换锁gān什么?”

  常远知道自己打错了比方:“没要换,我说万一,被小偷撬了,或是它自己坏了,谁也说不准。”

  “所以我说让你回家住吧,外面租房的年轻人,今天这样明天那样的上新闻,我跟你爸担心死了。”

  “太远了,我起不来,”常远早就放弃拿“他是有行事能力的成年人”这个理由来跟她讲道理了。

  他起身去把大款从阳台上放进来,发现他的狗四只脚上都被包上了医用棉布,走路七拐八弯的,呜呜的朝他撒娇,他蹲下来,抱了抱大款,苦中作乐的想到,真是如假包换的管成狗。

  池玫见他跟狗抱成一团,登时就有点急:“诶!它晚上出去在地上滚了半天,身上脏得很。”

  常远一使力,将大款抱了起来,应付道:“行行行,我带它去洗澡。”

  大款洗完不用裹脚,湿漉漉的出来又成了一条好汉,它不亲近池玫,见她坐在沙发上,就跑去厨房里抖毛。池玫见狗去了厨房,她把洗好的桑葚晾在料理台上控水,怕这条什么都不挑剔的傻狗偷吃,连忙也去了厨房。

  常远收拾好出来,看见他妈在沙发上打电话,说桑葚很甜,改天让常远亲自去道谢什么的。

  挂了电话还不及他去问,池玫就喜上眉梢的不打自招了,她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说:“来,这桑葚是小蓉晚上送来的,她老家叔叔跑车带过来的,给你尝个鲜。”

  詹蓉也住这个小区,养了一条小博美,池玫陪他遛狗的时候遇到了,后来她就老爱请詹蓉到家里来坐,这也是常远不希望他妈过来的主要原因。

  他的脸色冷下来,池玫管着他高兴的话,养育之恩大于天,过得去的事qíng他都可以随她去,可要是她以男大当婚的理由把另一个人牵扯进来,那就太过分了,她不是不知道,他得的是终身病。再说,也根本不是女方嫌不嫌弃他的问题。

  池玫被他看得心慌,忍不住往沙发上坐了坐,试图转移话题:“来,很甜的。”

  常远截住她送过来的手,从她指尖取下那颗桑葚放了回去,因为知道会伤她的心,便非常的温qíng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妈,我是你的儿子,不是傀儡。我孝顺你,就该顺着你,不惹你生气,但一味的顺着你,我自己不开心。”

  池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为之付出一切的小儿子,觉得他没良心,她推开常远开始抹泪,提着自己的手提包就要走。

  常远这次没有留她,他们每次谈话都进行不下去,她回回都哭,他次次心软,这样怎么跨出新的一步?池玫冲出住宅,常远紧跟着她,他会把她送到家,然后再回来。

  过了9点社区里就只剩下几盏地灯亮着,只有正门口有一盏灯。

  池玫有点累了,步幅渐渐慢了下来,她的注意力其实在身后的脚步上,但是因为面朝着前方,门外的行人都在她眼里。

  有个高个子从门口一晃而过,池玫浑身一震,她觉得她好像看到了邵博闻。

  第16章

  常远不知道他妈怎么忽然又想通了,向他保证以后不保媒拉纤。

  他只知道他问邵博闻借谢承来用,结果这小子脑筋活泛,第二天就卓有成效的从第一个零件收购商嘴里套出了几个惯犯。比对工人资料之后得到姓名,带谢承去认他又说都不是,要么是身高体型对不上,要么是背影感觉不对。

  就这么顺藤摸瓜的找了几天,蹲点的商贩连骗带吓的打听完了,还是没找到谢承眼熟的那道170。不过根据他得来的小道消息,马路对面的茶馆老板,其实也收工地上的零散件。

  邵博闻找好了施工班组,周四下午在常远和王岳的见证下跟泰兴jiāo了底,正式入驻了现场。

  凌云要开工得先有材料,而材料第一关就得经过监理,谢承毕竟是第一次担项目,总觉得处处是大坑、秒秒得亏本。他想起常远填个土都不放过的监理jīng神,不知怎么就忐忑得不行。

  他jiāo叉着腿,没骨头似的靠在钢材堆上,举着检测报告遥望青天,心里老没底:“老大,你跟常工是发小吧?关系不差吧?他不会卡咱们吧?我要不要去给他‘小意思’一下啊?”

  邵博闻正在签下料单,觉得他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没理他。

  谢承没得到肯定的回复,做了个手持仪器靠近钢材的动作,苦中作乐的说:“你说待会儿他带着测厚仪来往这儿,一怼!发现锌层厚度跟报告差了那么一点儿,会不会直接叫一辆货车来,给咱遣送回原籍啊。”

  邵博闻翻了一页继续签,有点拉走就拉走的无动于衷:“你想得挺美,货车跑一趟不要钱?”

  谢承腆着老脸道:“听您老这意思,我还得……再准备一辆货车?”

  邵博闻刷刷写完了大名,合上单子往他胸口上一拍,他知道这是玩笑话,但谢承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烦人,他看他一脸怂样就好笑:“别人没有产品合格证的一样上墙gān了,你原厂原证的有什么好怕的?”

  他只要不发飙,谢承怕他还不及常远的1/3,嘀咕道:“原厂原证它不也……不也弄虚作假了嘛。”

  按理来说老板都不爱听实话,可是邵博闻却笑了起来,他看中的就是谢承胆子小,希望以后他能锻炼好胆量,但也怕他练得太好。

  “别把专家当傻bī,学术派聪明的地方你是看不见的,也别把产商当罪犯,大家的目的是赚钱,但谁都想这个钱源源不断。”

  他不知想起什么来,目光里有意味深长:“国内的行qíng是这样,要求质量100%,层层打点下来,达到80%就了不得了。那些动动嘴皮子能拿到最多的钱,而真正出力的人只剩了点成本底子,谁会做亏本的买卖?不弄虚作假,成本怎么压得下来?”

  “这些套路专家都知道,所以他们在编规范的时候留了空子,百分之六七十是他们的qiáng条和底线,市面上只要是大批量的现行产品,就是这些空子下面默认的利益最大化产物,既能赚到钱,楼也不会塌,你别太紧张。小远当了5年监理,他心里……”

  常远过来的时机不好,正赶上邵博闻在宣扬“投机取巧”,这论调让他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喘了口气都没能压下去。

  经验积少成多,无论好坏,侥幸的心理同样是一种经验,得逞会让它膨胀,在越来越丰厚里的利益中丧心病狂。因此法规才要求必须有监理,可惜监理的决心松懈起来,也是一种经验。

  即使他厌恶邵博闻,他也不希望这人走上利益至上的钢丝绳。

  常远不想露出刻意针对的敌意,但心里实在是有点生气,语气就好不起来:“他心里知道‘我这些偷工减料,都是有理有据有水平的’,所以他什么都不会说,对么?”

  他忽然冒出来,给谢承怵得一愣。

  邵博闻转过头,见他站在两米开外,不太明显但能看出是动了怒,就觉得自己有点倒霉,他只是想夸夸他而已。

  他朝常远走过去,笑着给他戴高帽子:“没有没有,我是说你心里有杆秤,合格不合格出厂证说明不了什么,你是权威你说了算。”

  常远讨厌他这种哄儿子似的态度,他过来检验钢材的防腐层,边走边掀起嘴皮子冷笑了一下,查也没查就说:“你自己说是要严格按照规范施工,那么对你我就不能按市场上的压底线来要求了。”

  谢承隐约嗅到了火药味,侧着头假装去看风景,眼角余光却一直密切关注这俩人的互动。

  他见常远把文件夹进臂弯里,接着打开测厚仪走过来往往银色的钢管壁上一靠,不出意外不达标的抬起来亮给邵博闻看,说:“规范要求是局部最薄不低于55。”

  邵博闻对着手指宽的电子屏上的52.29,眼睛都没眨一下,还在笑:“小远,这个防腐层厚度应对50年绰绰有余了,而且也不是主体结构的构件,不会出问题的。”

  几个厚的常远都见过,这个厚度说实话还属于良心范畴,只是他跟邵博闻对峙了一会儿,见他竟然还敢振振有词,不由得就有些失望。他不知道邵博闻是真的明白什么叫底线,还是纯粹这样的事gān多之后习惯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头在钢管不同的位置测来测去,不知道自己跟邵博闻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里的每个人和每道环节,都觉得欠点少点不要紧。分开来看确实不要紧,可是一个建筑会累积多少个专业的多少误差?你预测得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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