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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众_常叁思【完结】(87)

  常远差点没气炸了,一边想着这厮还没王岳看着有指手画脚的资格,一边又乱七八糟地想起,自己最生气的时候,都没舍得这么对邵博闻,这路人甲算哪根葱?

  邵博闻五行多直觉,一抬头就看见了他对象朝这边大步而来,走路带杀气。

  第71章

  以往宽阔整洁的国税局大厅如今乱七八糟,脚手架将视线切割成三角格,建材四处堆砌,厚厚的粉尘扬在空中,像一层蒙蒙的雾。

  谢承不在,周绎拿着卷尺站在东北角,隔着钢管常远看不全他脸上的表qíng,剩下十来个工人,有一个离邵博闻很近,两手握着,剩下则散在四角,或者蹲在头顶的脚手架上,神色无一例外都很拘谨。

  常远来得突然,看着还一脸不慡,邵博闻虽然疑惑他出现的原因,但心里刚闪过一点不好的预感,就听他旁边的白衬衫火冒三丈地对自己吼道:“不想gān就给我滚……”

  微弱的回音在空间里激dàng,然而不等他这句话说完,一道更为严厉的声音cha了进来。

  “邵博闻旁边那个谁,不戴安全帽在施工区嚷什么嚷!活够了是吧?”

  如果用档位来衡量,常远这会儿的嗓门应该挂的是5档,好些人都被吓了一跳,包括正在训人的白衬衫,惊吓和疑惑让他住了嘴,一脸低气压地侧过头来看bào起的声源。

  周绎闻言,让视线越过锈迹斑斑的脚手架钢管,就看见了一个面无表qíng的监理。

  常远杵在门口,没有cha兜也没有两手环胸,简单来说没有任何造型,唯一的亮点就是眼神足够不善良。

  邵博闻作为体育生,打小语文成绩就着急,因此这会儿脑子里也没能想出个优雅的比喻,只觉得他对象活脱脱一个炸了毛的公jī。

  白衬衫不由地眯起了眼睛,他将常远上下打量,见这人穿得不像工人却又叫了一个名字,年纪不大却很有点凶,就错以为是这帮工人的领导。

  但工人的领导不还是个工人么,捧高踩低是人骨子里的习xing,而且在民工的尊重问题上大半个社会都做得不太好,白衬衫也不例外,他不耐烦地问道:“你谁啊?”

  “关你屁事!”常远正值怒火中烧,在不客气上更是遇qiáng则qiáng,他转向邵博闻,虽然也是骂,但气势就有点外qiáng中gān了,“你先出来,他没有安全帽你跟他废什么话!万一掉下点什么来,小心别人倒打一耙,说是你拉他说话。”

  邵博闻见他气得够呛,跟白衬衫点了个头就朝门口去了,走得近了看见常远眼球上层层叠叠的红血丝,看起来竟然十分疲倦,他心里疑惑起来,心想这位爷早上出门还活蹦乱跳的,说今天安监局要来检查,他要备资料。

  邵博闻满手都是水泥灰,蹭也蹭不gān净,只好稍微弯腰凑到跟前,温柔地说悄悄话:“咋了这是?”

  他倒是胸怀似海,这样还笑得出来,常远两眼一抹黑连他也怼,瞥着后头可能是怕被砸而火烧屁股跟过来的白衬衫,说:“这问题该我问你吧,这不是朋友介绍的活吗?怎么随便来个人都能让你滚。”

  “朋友牵线是qíng分,把活gān好是本分,两回事,”邵博闻小声地哄,“消消气,他哪使唤得动我,只有你和钱可以。”

  他就是因为穷才在现场沦为孙子,难为自己还排在罪魁祸首的前面,常远有点平衡了,至少他还有跟钱并驾齐驱的时候,他本来抿直的嘴角有回弧的迹象,有人却不肯识相。

  只见白衬衫走出了门外又回身站住,桀骜地盯着常远质问道:“你特么到底谁啊?来这儿来gān什么?”

  常远心底的火气登时成了星火燎原,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冷,“那你又是谁?是什么没想开,光着脑袋跑到施工现场大呼小叫?”

  他本来是在替邵博闻生气,说着说着又因为安全帽导致职业病发作,觉得这人P19工地上的人一样不知所谓,戾气一生更加咄咄bī人,“你知道今年因为高空坠物伤亡的案例有多少起吗?你以为像你这种未经允许进入现场的外人,万一出了事谁能赔你个几百万吗?告诉你,一毛都没有。”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到了施工现场就是负责人说了算,我跟你讲,就你这样的装备,在我的现场你连大门都进不去。”

  邵博闻知道他在chuī牛,但是他不说,6月份的时候在P19一期上,常远还因为不戴安全帽罚了好几个款。

  白衬衫被常远偏快的语速轰得思路溃散,听到最后一句不知怎么就感觉他在这施工队是很大一个官,气焰稍微矮了一点,沾了灰的皮鞋在地皮上泄愤似的踢了一脚,崩溃地说:“我他妈……你以为我想进来啊,脏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糙啊!大中午的吵死人,我在后门喊了半天也没人听见,没办法我才进来的。”

  切割机、电焊、搅拌机在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同时作业,确实能让顺风耳变成聋子。

  常远看不惯他嫌脏的样子,好像他这个人就有多高贵似的,他冷冷地说:“没有办法也不能找死,非施工人员不能进,没有帽子的不能进,对这有意见可以去建设局投诉我。”

  白衬衫噎了一下,没说话。

  邵博闻在旁边当绿叶,眼底有点笑意,觉得这样凶残的常远有种新颖的魅力。

  人会被另外一个人吸引进而滋生好感喜爱,是因为他(她)人xing或皮囊上的真善美,但与一个人一起生活,时间会像剥洋葱一样剐去层层隐忍和潜藏,露出最真实完整的个xing全貌。人无完人,不可能时刻到处都讨人喜欢,每个人都是七qíng六yù的集合体,喜怒哀乐惊恐思,串联起来,就是我们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

  流光易老,人不用永远美丽帅气,但必须永远有趣,方不至于厌倦。

  有趣的常远此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目光走斜视路线,“现在你倒是可以说了,你进去gān什么?”

  白衬衫主观上已经将他当成邵博闻的老大了,绷着脸开始告状:“不是我说,你们这施工真的太、太、太吵了,人都搞成神经衰弱了!我们领导,被‘嗡’了一星期,好不容易睡个午觉,又被你们‘笃笃笃笃笃笃’地敲醒了,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啊?!”

  常远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被他一长串的拟声词弄得直想冷笑,他心想嫌吵,你别翻新不就得了。

  “还有,”白衬衫一脸“最崩溃的来了”的表qíng,他将右手的大拇指朝天一指,声音一抬八个度,“你们是不是正规的施工队啊?就这,一爬老高的活儿,还敢喝着小酒gān起来,你们不怕死我们还怕以后地儿晦气呢?”

  他不说常远还没注意到,大厅里除了新开封水泥特有的腈腥气,好像是还有些酒味。他愣一下,用胳膊肘往旁边捅了捅,问道:“谁喝小酒了?”

  邵博闻也是倒霉,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常远截了胡,到这时才能又续上,“没人喝,是这位专管员误会了。”

  白衬衫再奋斗个三四年才够专管员的年龄线,不过他没说破,人xing虚荣,所以遍地是老总,他眉毛一挑就开始反驳:“哪来的误会?我亲眼看见他在往嘴里灌二锅头。”

  他说完往屋里一指,指向在他刚站的地方,之前离邵博闻不到一米的工人被他指头戳了个正着。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大哥,衣裤裹灰、背有些驼、左手握着右手,在几人的注视之下显得很不自在,他看了一下白衬衫,眼神里有些难堪,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垂下眼闭了嘴,一副认罪的模样。

  卸了瓶盖儿的白牛二还立在他脚边,无声地挥发着酒jīng。

  白衬衫不依不饶地喝道:“你说,你刚是不是喝酒了?”

  “我说了,是误会。”邵博闻忽然打断道,当他的视线从那根手指上扫过,语气便猛然重了不少,“你要是想听,就听我说完,要是不想听,那我也就不用跟你说了,我等你的领导来找我谈话。”

  “至于吵这个问题,”邵博闻像是觉得好笑,朝周绎招了下手,“小周,切割机拿过来,再来一块废掉的瓷砖,罗师傅,您也过来一下。”

  白衬衫不知道他想gān什么,只好茫然地看着两个不认识的人咣当咣当地往这边抬东西。

  周绎拎着切割机过来,放在邵博闻用手点的地方,离门口不到两米,邵博闻不动声色地将常远往旁边挤了挤,让他躲在门框后面少吃土,然后让罗师傅给白衬衫表演了一次现场切砖。

  带着细齿的金属切刀在让人眼花的高速旋转下将瓷砖切成两半,切线上被碾成粉的碎末激she出来,在附近的空间里翻云搅雾,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时刻在拷打着人的耐xing。

  切割声甫停,霎时衬得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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