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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门外_芳瓶十一【完结】(17)

  这次皇上出来,用他们的说法是获救,日本方面居功甚伟。所以接风洗尘的典礼,安排在日本公使馆。

  岚熙跑来告诉乔正僧的时候,乔正僧又唱反调。“皇上不回紫禁城,就算没有日本人,他也能全须全脑的出来。怎么成了日本人立大功了?”

  岚熙给他一个白眼,“这怎么说得准!要是没有日本人,皇上说不定就被他们送给革命党了。”

  这个传言倒真是甚嚣尘上。乔正僧笑笑,不置可否了。在这些问题上,他从来不跟贝子爷做认真的争论。

  接着岚熙笑颜如花的贴上来,他蹭着乔正僧的鼻子说,“你陪我去见皇上。”

  乔正僧就势亲了他一口,却没答应,“我去gān什么,你找个女眷吧。”

  “我不要。”贝子爷马上板起脸来,之后又赌气说,“那好,我去找个女人来,这可是你说的。”

  乔正僧只好把他搂过来,很无奈的说,“小祖宗,又给我出难题。那我想办法过去,但不能跟你一起。”

  一起出场是很不成体统的,这个岚熙也知道,他就是撒个娇。眼下这个结果就很好,散场后他们可以一起走。贝子爷很满意,主动献吻,乔正僧则毫不客气的压倒他,硬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gān了一次。

  搬家是为了安抚秋雁,杨满并没有打算瞒住廖枯人。所以他的电话打到仙月林,杨满便依言跟他见了面。

  但杨满不愿意出去,仙月林就有餐厅,他要了一个雅间,在里面等人。

  廖枯人如约而至,见了故人,也忍不住开个玩笑,“架子不小,要我过来找你。”他现在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倒不过分。

  杨满让了一杯茶给他,淡淡的回应,“年纪大了,不爱喝那些甜腻腻的东西。再说了,小时候不也都是你来找我?”

  “那倒是。”廖枯人承认,但话锋一转,他又说,“后来我约你,你一样不肯来。”

  话又到了这里,绕不过去,反正今天就是要谈这个,杨满倒坦然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方说,“就为了打听这个,你还去找我gān娘了。能不能告诉我,你问了些什么出来?”

  廖枯人耸耸肩,老实回答,“什么都没有,你gān娘的嘴,跟你的一样严实。”

  看他执着的样子,杨满忍不住问,“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而廖枯人也不示弱,他反问,“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现在就告诉,那时候我生病了,是肺痨,会传染。gān娘以为治不好了,把我丢到城外去了。但她心里愧疚,不留神得罪了你爹,被你爹一鞭子抽下去,破了相。后来我大难不死,病好了,但她的脸回不去了……我当然不能去你家,再跟你jiāo朋友了。再后来,我就去福州上学了。”

  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一口气说完,杨满大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也许对方还是怀疑,但那又如何?他这个jiāo代,真一部分假一部分,细想是没有破绽的。

  廖枯人果然就此罢手了,他握了握手中的杯子,认真的说,“其实今天我找你,不是为了问这个。”

  但杨满要求一个保证,“那你答应我,别再去找我gān娘了。她被你爹那鞭子抽怕了,她还不知道你爹当了大帅,不然肯定要离开天津了。”

  廖枯人马上承诺,“我绝对不会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明天给皇上洗尘的晚宴,办在日本公使馆,你陪我一起去。”

  “我……为什么?”杨满有点困惑,他倒不惧那样的场合,但廖枯人邀他,算怎么一回事呢?

  “就当你还我一个qíng,弥补我小时候不眠不休的在家等你。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那时候我可是很受伤。”

  对方这么说了,自己又怎么好拒绝。但杨满想到一个人,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答应你。”

  廖枯人知道他的顾虑,马上解释,“就是因为我爹不来,我才找你。这件事轮到我头上了,但我实在弄不来这个。”

  杨满奇怪,“做个东道,能有多难?”

  廖枯人却说,“不不不,在自家地盘上,让别人做东道,那才叫难。”

  杨满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不觉得自己能帮到什么。所以他的应承也很无奈,就如对方所说,当还债了。而且最后他还挣扎了一下,提醒廖枯人,“你那两个姨太太,到时候不出席?”

  廖枯人笑了,“你们仙月林的qíng报真是滴水不漏,这个也知道?”

  杨满讪讪然,马上岔开话题。说不清哪里不对,但总觉得古怪。这是他对这件事qíng的判断。

  回去后,廖枯人跟副官打听他老爹的去处。“去了哪一处?大的还是小的?”

  对方毕恭毕敬的回答,“在小姨奶奶那儿。”

  得了消息,廖枯人马上命人备车,大大方方的开到自己的别所。传说中他金屋藏娇,养了两个小脚女人,其实是他父亲借他的名置下的外室。这两个地方,也算是廖藏林在天津的落脚点,安置的都是他自己的人。

  廖枯人进去后,看到里面窗帘紧闭,大白天亮着灯。于是他忍不住口出讥讽,“做错了事的人,才会这么怕的厉害。”

  “放屁!”廖藏林的烟斗用力敲下去,桌子上的烟灰立马有人来擦了去。“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又来烦我。明天晚上的局,别给我捅娄子。”

  “这倒不用担心,割了那么大一块地,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不满意了。”

  “你老是说割地,割你妈个头!”廖藏林带兵带出来的习惯,急了就骂娘。“皇上,是中国人吧?东北给他建满洲国,不还是咱们中国人的,有什么分别!”

  廖枯人冷笑,自欺欺人的说法。日本关东军已经开进东北了,凭溥仪在那儿当个傀儡皇帝,说满洲国还是中国人的,也就骗骗自己。但他不想跟父亲再争论下去了,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第20章

  日本人的一丝不苟,体现在晚宴上,那就是周到和准时。乔正僧在天津,跟日本人打的jiāo道不多,但他能感受这个民族的优点。所以他们的野心,也显得尤为可怕。

  这一点,皇上不知道,岚熙更不知道。

  日本公使馆的不远处,就是皇上暂居的寓所。在那里,这个前朝皇帝正在一拨拨的召见旧人。那些遗老皇亲们,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乔正僧等在外面,都能听到里头的哭声。

  所以岚熙出来,乔正僧就捧着他的脸看,“哭了没?”

  岚熙的嘴巴一撅,“没哭,但是被你问起来,现在有点想哭了。”

  乔正僧亲了他一口才放手,“真不知道你们都哭什么,皇上才是那个该哭的人。”

  岚熙慌忙四下张望,发现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我没哭是对的,皇上说我现在能经事,长大了。”

  乔正僧听着觉得好笑,心想再不长大,那可就老了。

  他们两人进了宴会厅就分开了。天津的名流圈小,乔正僧到处都能遇上熟人,随便寒暄几句,时间就打发了。倒是中途听几个公使和皇上讲话有点无聊,乔正僧四下张望,看到了一个他太熟悉的,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杨满神色恹恹的,立在餐桌一角。他的身份不在邀请嘉宾之列,所以廖枯人行使主办人的权利,以工作名义带他进来。虽然周围也都不是生人,但杨满还是觉得尴尬。他不知道廖枯人此举的用意何在。

  杨满倦意满满却又稍显彷徨的身影,被乔正僧远远看在眼里。向来嗜烟不嗜酒的他,不知不觉的,一口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导致后面皇上致完辞,大家举杯相庆的时候,他只能无奈的托着手上的空杯子。

  跟大多数人一样,皇上讲了些什么,杨满没听进去。但等他讲完了,还是跟着一起微笑举杯。

  最后皇上被人护送走了,杨满则绕到桌子前面。他看到廖枯人,想跟他打个招呼提前离开。但他走了几步就站住了,呆立在大厅中央。寒气从指头尖上来,灌注到全身,冻住了死活迈不开的一双腿。

  而廖枯人就在前方微笑迎来,越走越近。他身后跟着一个人,是被杨满视若鬼魅的一个人。

  走到杨满跟前站定,廖枯人殷勤的介绍,“仙月林的杨经理,就是南京小chūn楼的小满儿,父亲你还记得么?”

  廖藏林盯着杨满看,杨满却望向廖枯人。一瞬间,被邀请来此的目的,似乎已经明了。

  他要把自己送到这个人跟前,再一次的。

  杨满持杯的手,不能自抑的抖了起来。酒在杯中轻轻晃动,却好似翻起了惊天骇làng,将他整个人击的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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