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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爷可能分了个假手_初禾/初小禾【完结】(39)

  “是啊。”

  “你拿我的照片当桌面?”

  “难道我还能拿其他人的照片当桌面?”

  他惊讶地望着言晟,微张着的唇轻轻颤抖,眼中光影闪烁,脸颊上的红云掠过眼角,带出一勾起cháo的chūn水。

  他紧紧抓着睡裤,手心的汗浸透了柔软的布料。

  他听见很多细小入微的声音——冰河裂开第一道fèng,野花撑开第一片粉色的瓣,小shòu挣扎数日终于睁开眼睛,成片的萤火虫掠过辽阔的原野。

  他在心里问:为什么?

  言晟捂了捂他尚未完全消肿的脸,“很意外?”

  他茫然地点头。

  “你桌面不也是……你以前的桌面不也是我们的合照吗?”

  他怔怔地眨眼。

  思绪纷繁,难以理清。

  这明明是两件无法相提并论的事。

  在上次分手之前,他一直用与言晟的合照当桌面,但那是因为他爱言晟。

  可是言晟……

  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不一样。”

  “一样。”

  他心cháo翻涌,焦急又难堪,声调也抬高了几分,“不一样!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喜……”

  是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我爱你!

  过去说了无数次的话,此时却堪堪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激动地看着言晟,经年的委屈层层叠叠挤压在眉梢上,像即将压垮枝丫的厚雪。

  言晟拇指捋着他的眉,半分钟后轻叹一口气,用另一种方式替他说完了难以启齿的告白。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不爱你?”

  第27章

  季周行忽地站了起来,眼中的光泽变幻莫测。

  震惊像一抹浓郁的黑,讶异像深邃诡异的蓝,不信似死寂哀伤的灰。

  而尚未破土而出的惊喜与极乐像星星点点的银与璀璨的金。

  他的眼里,流淌着黑暗却光彩夺目的星河。

  言晟抬手想扶住他,他却如触电般躲开。那警惕又胆怯的模样,像一只重伤未愈、靠着本能躲避猎人的豹子。

  可是漫漫寒冬,冰天雪地里,只有猎人的家里有摇曳的火光,有足以果腹的食物。

  它害怕火,更害怕猎枪,可它饥肠辘辘,又累又痛,如果无法及时找到食物和dòngxué,它很快就会长眠雪中。

  背着枪的猎人过来了,步伐沉重,如死神的足音。

  它匍匐在雪地,伤口处流出的血开出一朵没有生命的花。它想飞奔逃命,可是腿脚瑟瑟发抖,别说跑动,就连站起来都不是一件易事。

  它眼睁睁看着猎人走近,眼中满是惊慌与无助。

  猎人蹲了下来,沉默地打量着它。

  它逃不掉了,于是摆出臣服的姿势,不求猎人救它,只求猎人放它一条生路。

  猎人叹了口气,从肩上取下猎枪。

  它发出一声颤抖的悲鸣,以为枪口即将对准自己的眉心。

  猎人动作一滞,诧异地看了它一眼,轻声问:“你嚎什么?”

  它睁着一双写满悲伤的眼,慢慢将头贴在雪地上,悄声呜咽。

  ——求你放过我。

  猎人将猎枪放在地上,转而取下背上的行囊。行囊很重,在雪里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它不敢抬头,只好抬着眼皮,小心翼翼地偷看。

  它嗅到了ròu的香味。

  猎人从行囊中取出一根刚从市集上换来的ròu肠,递至它的鼻子前方。它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猎人,听猎人说:“快吃。”

  它饿了太久,láng吞虎咽。

  猎人站起身来,重新背上猎枪,却将行囊留在雪地里。

  猎人走了。

  它茫然失措地看着猎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行囊,不由自主地向行囊靠近一步,又靠近一步……

  行囊里还有ròu肠,它用爪子刨了刨,又将鼻子抵了上去,却终是没有打翻行囊,偷吃ròu肠。

  雪下得更大了,它舔着伤口上的血,又一次以为自己快死了。而雪夜里却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风声中夹杂着他沉稳的足音。

  它立即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在风雪中撕开一道口,身后是一辆粗糙的板车。

  它又发出一声嚎叫,他弯下腰,费力地抱住它,将它放上板车,再背起行囊。

  那是它第一次被人抱住,第一次知道怀抱竟可以如此温暖。

  最冷的冬夜,chūn天绽放在漫天飞雪中。

  季周行单手撑在椅背上,双腿因为疼痛而轻轻颤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刚才正是这只手,重重推开了言晟。

  他一时有些失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言晟已经上前一步,站在离他极近的地方。

  言晟再次抬起手,这回不给他任何挣扎的余地,揽住他的肩膀,猛一用力,将他搂入怀中。

  胸膛相撞的一刻,他骇然地睁大眼,如同那只被困在雪中的豹。

  言晟轻抚着他的背,贴在他的耳边道:“季周行,我喜欢你,我爱你。”

  chūn风拂过眉梢上的雪,雪化作冰凉的泪,纷纷扬扬落下。

  他十指微颤,陷入短暂的晕眩。

  眼泪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滑过脸颊,他却固执地守着过去十年深植在心头的偏执。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是喜欢?

  ——怎么会是爱?

  他想挣脱开来,可是言晟的双臂太过有力,禁锢着他,束缚着他,他根本无法动弹。

  言晟的手指cha入他的发间,再一次将蛊惑渡入他的神经。

  “我喜欢你,我爱你。今后你想听多少次,我就说多少回。”

  他喉咙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吼,湿润的睫毛下,一双美目清亮若清晨最亮的星。

  这句话他盼了十几年,如今真正听到,却觉得有些失真,甚至有些可笑。

  然而最可笑的是,他竟然仍会因为这句话而惊骇,而狂喜,而无措,而满心期待。

  爱被烧成灰烬,其下却有挣扎求生的青糙。

  qíng花败落跌入淤潭,最后一片残瓣却自始至终不肯化作黑色的泥。

  cháo水褪去,留下满目的荒凉与破败,可来年chūn至,又涨起一池粼粼的chūn水。

  言晟捧着他的脸,吻落在他的眉心。

  雪中的豹以为子弹将穿眉而过,猎人却只是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它的前额。

  手心的温度,如唇一般温热。

  他又惊又急,慌不择言,哑然地问:“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啊?”

  害怕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安抚,害怕只是又一次恶作剧般的玩弄。

  言晟抚开他的额发,将他关进自己的灼灼眸光中,“因为我对你有企图。”

  无数金色的光在脑海中穿过,那些光像阳光下细长而柔软的蛛丝,拉着他风驰电掣般地飞奔。

  他混乱不已,重重跌落在一张铺着凉席的chuáng上。

  光变成了泛huáng的旧色,窗外传来聒噪的蝉鸣,日光透过树荫洒入室内,他抬起头,看见言晟正站在chuáng边。

  那是18岁的言晟。

  记忆发出日历簌簌翻飞的声响,岁月凝结成斑驳的尘埃,他听见当年的自己以一种近乎讨好的声音道:“哎,你对我有企图多好啊。”

  12年,是一段多长的时间?

  足够chūn花盛开十二轮,败落十二轮。

  足够夏蝉轮回十二世,死去十二次。

  足够秋叶回归大地,冬雪汇入江海。

  今年的花记不得去年的蝶,来年的蝉不识今年的叶。

  秋叶忘却了树枝,而冬雪遗忘了天空。

  可人,却记得远隔12年的那句话。

  疼痛刻骨铭心,而念想热烈如昔。

  他嘴角颤抖,心跳快得承受不住,想要相信,却不敢相信,所以半天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别开玩笑了。”

  言晟拧眉看着他,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言晟忽然将他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一刻,他背脊一绷,喊道:“你gān什么?”

  言晟没说话,走出书房,回到客厅,将他放在沙发上。他又看到了那个礼盒,灼热的心脏悄悄紧了一下。

  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言晟亦看向茶几,眼神一顿,迟疑几秒后取出礼盒,出神片刻,轻轻揭开盒盖,取出那一块闪闪发亮的表。

  他眼角一抖,手腕已经被抓住。

  他看着言晟将那块表戴在他的手腕上,明明是冰凉的金属,手腕却被烫得有如着火。

  筋ròu为薪柴,热血为火油,火势燎原,刹那间袭遍四肢百骸。

  他木然地看着手腕,声音堵在喉咙,沙哑地问:“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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